成为了魔女。
拥有了魔力，拥有着奇迹与魔法。
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先前感到的焦躁与不安却反而消失殆尽，取代的是平静。
她感受着体内流淌的魔力。
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毕竟那道白色的身影扎根在了她的脑海中。
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莉莉看着伊莉娜，隐隐有些许明悟。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本能般涌上心头，就连构成身体的魔力也在叫嚣着:
那就是你的同胞，你的姊妹，你们体内流淌着相同的魔力。
魔女之间血脉相连——她突然想到这句话。
“伊莉娜导师……”
莉莉快步走上前去，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但伊莉娜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只是看着她。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伊莉娜的眼睛，她突然便有些泄气，原本的质问也莫名说不出口。
只能变成不痛不痒，毫无杀伤力的责备:
“我还没说自己要学符文呢!”
我要问的明明不是这个……莉莉有些丧气，郁闷地盯着伊莉娜。
“哎呀，符文学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有些人可是想向卡桑德拉请教都没有机会呢。”
“你好歹也要相信我一下，我还以为小莉莉你会这样说呢——”
“虽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但伊莉娜导师大人这样做一定会有她的深意吧。”
伊莉娜只是晃着头笑道。
“我还要给你简单测量一下魔力，莉莉，闭上眼睛。”
她看着乖乖站在原地闭眼的莉莉，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是个好孩子呢。
伸出手，轻轻贴在莉莉的额头上，意识开始下沉。
伊莉娜感受着莉莉体内散逸着的魔力。
她睁开眼，点了点头。
“嗯……溢出的魔力大概有一千多。”
天赋还不错……跟自己当初成为魔女时差不多。
“你省着点用，如果魔力消耗过多，就会开始抽你身体里的魔力，这部分是无法补充的。”
魔女们还没有任何可以补充组成身体的魔力的方法。
但溢出的魔力可以通过吸收地脉能量补充。
这种源自大地深处的能量纯的高的可怕，可以轻易地转化为大量的魔力。
“今天你去找一趟卡桑德拉，我让她来安排你的学习计划。”
莉莉看着眼前的伊莉娜，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导师你呢？”
她以前是不太敢去追问伊莉娜的行踪的，但现在却丝毫没有这种顾虑。
“我要和莱尔去……调查一些东西……这就不是你们这些小魔女能参合的了。”
伊莉娜揉了揉莉莉的头发，转身走向打门。
“等等……我去哪里找卡桑德拉女士——”
一只手按住了莉莉的肩膀。
“我就在这里。”
她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卡桑德拉。
“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我的好莉莉。先去趟图书馆吧，去找一些你能用上的书。”
比如新生魔女必读的《魔女本能》和《法术起源》。
卡桑德拉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
“导师她们……”
她看着莉莉眼里的担心，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别想太多，相信她们吧。”
她们走出了教堂，大门便自己合上。
“莱尔……你还记得……旧人偶工坊倒塌的时候吗？”
应用还是记得的……吧？
但越是回忆，脑海里记忆便越是模糊不清。
莱尔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剪影——有自己的，伊莉娜的，有各种各样的魔女的。
但这些都在不断的消退，最终化作一个模糊但顽固的印象:
工坊的魔女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击退了袭击者。
“不太清楚……”
但魔女的所有记忆全都藏在魔力之中。
魔女们不会遗忘。
“嗯，我也是。”
伊莉娜点点头，看着天上的蓝月，继续说道:
“在人偶工坊的那段时间我记得都很清楚……但唯独对那段记忆是模糊的。”
不，是在“如何击退袭击者”这件事是模糊的。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桌上摆着刚准备的，热气腾腾的晚餐，她一个人坐在桌旁。
她在等莱尔回来。
伊莉娜还记得那晚维丽安去跟薇奈商讨两个工坊的合作，她已经帮维丽安处理了两天的工作了。
那个时候造食术还没出现，她对处理食材一窍不通。
当时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来。
伊莉娜隐约能感到一种违和感。
“小姐……您发现什么了吗？”
莱尔皱着眉，尽量忽略掉脑海中对于那段经历的记忆的印象。
她那时，要比现在话多一些，没有这么沉默寡言。
那是，莱尔会和伊莉娜聊些生活上的话题。
她会因为伊莉娜的注意力被薇奈小姐吸走而感到不满。
她会往给伊莉娜的零食袋中偷偷加一些苦味和辣味的糖果。
她那时更像是一个活人。
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子来着……记不清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隐藏在袍子下的女仆装——并不是特别合身。
身后教堂大门的“魔女”象征仍在亮着蓝色的光。
她们缓缓飘下空岛，落到地面上。
街道上的魔女似乎比她们来时多了不少。
不过毕竟全世界各地的魔女都在往这边赶，等加冕仪式的时候估计还会更多。
“小姐，我们去哪？”
莱尔看着伊莉娜。
“嗯，还记得不久前我们去的那家魔药店吗？先去找那位姐妹了解一下情况吧。”
看看记忆缺失的问题到底是偶然还是普遍性的。
“莱尔……你说，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影响到魔女的记忆呢？”
魔女的记忆与魔力息息相关，而魔力的稳定性与排外性都是数一数二的。
地脉能量转化成魔力时，也不会保留自身的性质，只会转化成纯粹的魔力。
外来的能量几乎无法影响魔力本身的性质。
理论来说，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法术，哪怕可以欺骗魔女的五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篡改魔女的记忆。
那么……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改变魔女的记忆呢？
“下午好，姐妹。”
伊莉娜挥挥手，把帽子摘下来，顺手放在柜台上。
“下午好，姐妹，哟……是伊莉娜小姐，早上也是你啊。”
店主睁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
“之前不是说来喝茶的吗？我从不食言。”
她拉开一张凳子，直接坐到了店主的对面。
“直接叫我卡洛琳就好，姐妹，要不是你来，我可真舍不得用上这茶叶。”
卡洛琳乐呵呵地弯下腰，在抽屉里翻着什么。
“快点上来吧，姐妹。”
伊莉娜拉开旁边的凳子，把莱尔按了上去，然后便整个人靠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脸。
刻着不知名纹路的大门自己关上，就连门口的牌子也翻到了“停止营业”那一面。
“让我找找……艾琳小姐亲自培育的魔力红茶，现在坎蓓拉已经很难买到了。”
艾琳女士是人偶工坊远近闻名的魔药大师，只不过她的研究大多与生活有关。
很多生活法术和相关的魔药都是她发明出来的。
她还擅长培育各种类型的植物，是罕见的热爱自然的魔女。
“怎么了？艾琳女士不是还在制茶吗？”
伊莉娜有些好奇，看着卡洛琳泡茶时娴熟的动作。
“产量太少了姐妹，她连茶树都卖到秘书长那里了，流到外面的茶叶都没多少了。”
卡洛琳先是自己抿了一口，然后苦着脸继续说道:
“好了两位姐妹……该说正事了，我还要开店呢。”
她可不信伊莉娜单纯就是来找她聊天的。
“那我就不多废话了，姐妹。”
伊莉娜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卡洛琳姐妹，你以前是人偶工坊的魔女吧。”
“我是幻术工坊的魔女，不过很长时间都在维丽安女士那边待着，这么说也没错，我对人偶工坊的了解应该也不少。”
“这就对了，姐妹，你应该也参加过当初人偶工坊的防御战吧。”
伊莉娜打了个响指，用魔力在空气中亮起一个空间锚的图案。
一个破碎的空间锚。
“嗯，我当时负责掩护撤退的魔女部队。”
卡洛琳点着头，脸上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
“很好，接下来，姐妹，卡洛琳小姐，请签订这份保密契约，”
“你必须保证，你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客观事实或你认识中的事实，不得主动或无意中造成任何形式的欺骗或隐瞒。”
“你不得将这里的谈话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泄露出去，直到获得来自‘阴影魔女·伊莉娜·圣琳娜’或‘人偶魔女·维丽安·凯瑟琳’或其它同级魔女的直接授权为止。”
伊莉娜转头看向已经拿出契约摆在桌面上的莱尔，继续说道:
“本次契约将由‘灰烬魔女·莱尔·路易斯’见证，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严肃。
像这种记忆出现问题的情况在魔女们可考的历史中还是第一次。
她们必须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我没有任何异议，小姐。”
卡洛琳果断地点点头，看着莱尔将契约摆在自己面前。
她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全名。
“很好，卡洛琳小姐，那么，首先，请你复述一下，你关于‘人偶工坊坍塌’这一事件的一切记忆。”
漆黑的阴影开始上涌，在她们周身旋转，上浮。
意识与身体一同下沉，包裹着这里的影子挡住了外界的一切窥视。
伊莉娜将这家店铺沉入了自己的影子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