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德拉住在森林之中的公馆之中，离街道的距离很远，防止做研究时打扰到其它魔女。
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被其它魔女打扰。
很多特殊的仪式对魔力的敏感度很高，光是变化的魔力波动就可能导致一场仪式的失败。
“莉莉，在开始正式教学之前，我们得先了解一些关于魔女的基本常识。”
“你应该已经知道魔女是西梅莉亚女士的造物了吧，世界上最初的魔力就起源于祂。”
卡桑德拉的声音慢悠悠，没有带着一丝紧迫或严厉。
“每一名魔女都是独一无二的，也都带着独有的特质，它是伴随着魔女出生而一起出现的。”
魔女是纯粹的人工造物，她们的力量源自于原初魔女·伊克莉普萨·西梅莉亚的魔力。
她们无法以自然的方式繁殖，甚至无法出现“全新”的魔女。
她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命。
卡桑德拉缓缓说道。
“这一点可以明显从魔女名看出来，就比如你是‘符文与历史’的魔女，那么你在研究符文或相关领域的天赋会明显比普通的魔女高出一大截。”
“当然，这种天赋也会随着你魔女化的加深，血脉浓度的提高而不断加强。”
“这种类型的天赋或法术是那个魔女名的独有的，是几乎不可复制的，哪怕模仿也无法完全复现。”
“另一种则是与魔女自身相关。”
“我们都会有基于自身特质的天赋，比如说某些魔女可能在炼药方面天赋异禀，有的魔女可能天生就精通某种法术的使用。”
“对于一些不算特别天才的魔女来说，想要在对应的方面超越对应的魔女，几乎是不可能的。”
莉莉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悠闲地浇着花的卡桑德拉，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老师，有没有哪个魔女自己的法术造诣也可以达到这种级别呢？”
卡桑德拉看了一眼莉莉，缓缓点头。
“当然有，而且最近的例子就是你亲爱的导师。”
“伊莉娜导师吗？”
“她是掌控阴影的魔女，伴生魔法也是与之相关阴影魔法，但……”
“她对造雾术的研究可以说得上是已经超越了所有的魔女。”
“就连天生就能掌控‘潮汐与海雾’的萝拉小姐这方面的造诣都没有伊丽娜强。”
伊莉娜的造雾术覆盖范围更广，毫魔更少，可塑性更强，可以轻易添加各种特质。
而萝拉姐妹可是一位接近传奇的魔女。
如果换成别人来，卡桑德拉就直接断定那位姐妹作为魔女的天赋肯定与雾气有关了，而且绝对是专门研究过的的。
“不过她在其它方面法术的天赋挺一般的，就连造雾术相关的一系列法术好像也是在战争期间才学会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她之前也问过伊莉娜，只不过嘛——
完全没有结果。
她还记得那天伊莉娜眼里的清澈的愚蠢。
“我不知道啊，用着用着就成这样了。”
莱尔看着在呢喃着说着什么的伊莉娜，小心地给她盖上毯子。
她看到挂在墙上自己镜子的倒影，看着穿着女仆装的，面无表情的魔女。
好像自己以前也会笑得很开心来着。
莱尔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好像是因为一场事故，好像是因为一个魔女。
但她不记得了……她应该还记得吗？
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了她继续深挖自己的记忆。
该收手了……魔女的本能在告诫她。
她看到自己脖子上那条项链——以前一直都被下意识忽略掉的项链。
在记忆的问题被发现之前，她从来没有注意到它。
哪怕它每天都被自己戴在脖子上，每次整理东西的时候自己都会郑重地重置上面的附魔。
莱尔对它是怎么来的没有任何记忆，只是莫名有些熟悉感。
伊莉娜今天曾把目光放在她上面过。
小姐发现什么了吗？
她转过头，却看到伊莉娜已经从客厅沙发上消失。
莱尔能看到她的房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伊莉娜的身影。
小姐？
她皱着眉头，朝着伊莉娜的方向走去。
这几天伊莉娜的状态越来越差，她一直都有些担心。
“所以……这也是梦吗……薇奈姐？”
伊莉娜看着镜中的身影——倒映出的却不是自己。
那是一个带着铁冠的魔女。
魔女之王——薇奈·圣琳娜
她的头发十分浓密，甚至可以说得上厚重，身上仍是她在幻术工坊加冕时的礼服。
“当然不是……伊莉娜。”
面前的魔女总是这样慢条斯理地讲话，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仿佛世间一切事物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不是梦的话……你又是什么，幻觉，还是鬼魅？！”
伊莉娜有些激动反问道，死死盯着镜中的魔女。
“你似乎与我记忆中的那家伙没有意思区别……连你都出现在我的面前了——那克洛——”
下意识说出口的名字被硬生生截停，只剩下张着嘴，如同失声一般的伊莉娜。
“她……是谁？”
脑海中的记忆与印象如同断片般的跳跃，却始终无法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人影。
线索，物件，痕迹——
唯独没有回忆。
伊莉娜感受到一丝毛骨悚然与不安。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促使着她重新审视着她的记忆:
那天晚上——人偶工坊被袭击的那天晚上——晚餐是谁做的？
但这只是疑点的冰山一角。
“回过神，伊莉娜。”
她听到镜中的薇奈的声音，将她混乱的思绪暂时压了下来。
“薇奈姐……她……是？”
“抱歉了，小伊莉娜，我也不太清楚，我也记不住她。”
伊莉娜听着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声音。
她握紧了魔杖，漆黑的阴影毫不掩饰的蠕动着。
“还有一个问题……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啊？”薇奈的声音逐渐变得虚幻。
“小姐。”
伊莉娜听到门口处莱尔的声音，下一刻，那张脸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先面无表情的古井无波已经褪去，化作了很少见的急切与担忧。
莱尔很少有这么直接的情绪流露。
耳边继续响起那道幻影的声音:
‘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薇奈·圣琳娜。’
她听到莱尔略带悲伤的声音:
“您不要在哭了……好不好……看着您这样子……我也会难过的。”
不算宽大的怀抱把伊莉娜拉近了怀里。
诶，我哭了吗？
伊莉娜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看到了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泪痕。
什么时候。
她没有在说话，只是任由着莱尔抱着自己。
碎片般的回忆开始不断闪过。
那是一个魔女——一个黑发的魔女。
她有着祖母绿宝石一般的眼睛，是一个温柔的魔女。
她会在自己难过时轻抚着自己的头发，会静静看着自己跟莱尔玩耍。
意识仿佛越升越高——仿佛是要超脱现实世界了一般。
随着过往的记忆在不断掀开，一种强烈的排斥感也随之传来。
“小姐！”
她听到了莱尔带着惊恐的声音。
“怎么了……莱尔，我在这里哦。”
仿佛有什么东西重新坠下。
“没什么……只是刚才……您在我的感知中突然消失了。”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小姐明明就待在这里，就在自己怀里。
莱尔有些不确定，但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恐怖。
仿佛伊莉娜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被模糊化的记忆一样。
被魔女们彻底遗忘。
是错觉吧——她告诉自己。
她能感受到伊莉娜有些无措地待在自己怀里，让她感到些许安心。
伊莉娜沉默了良久。
她有些缓慢，有些生疏，还有些别扭地抱上莱尔的腰。
“莱尔……我饿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薇奈重新出现在自己床边，带着莫名的微笑看着她们。
“你怎么还没走？”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又看向莱尔。
“小姐？”
“不……没什么，我们先回客厅吧。”
‘放心，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发现我。’
莱尔看了看好像在自言自语的伊莉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还是把她拉回了客厅。
“小姐，你要吃什么？”
莱尔已经半边身子走进厨房，转身看向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伊莉娜。
“按照平时的来就可以了。”
伊莉娜说道，继续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幻影。
没有魔力和其他能量的波动，没有实体，甚至无法被其它魔女观测。
货真价实的幻影。
“薇奈姐……”
‘我很高兴你还能这么称呼我……但……伊莉娜，但你比我应该清楚。’
魔女之王的幻象扫视着房间，时不时欢快的点点头。
‘我是薇奈·圣琳娜残存的魔力，再加上你的记忆组成的幻影。’
“魔女死后的魔力会直接散逸到外界，不可能会形成一个还有意识的幻影。”
伊莉娜只是摇摇头。
‘不……还是有的，伊莉娜。’
薇奈脸上的笑容消弭，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伊莉娜知道她的意思。
薇奈·圣琳娜最后的魔力就在自己体内。
“所以……只有我才能看到你……对吗？”
‘没关系，伊莉娜，没关系的……’
薇奈站起身来，蹲在伊莉娜身前，看着她蓝色的眼睛。
‘别难过，伊莉娜。而且，我说过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