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一共五节课。每节课都是那样，上一个老师前脚刚走，下一个老师后脚进来。
有些不一样的是课间操。夹在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就连一向嗜好拖堂的老师，在学校的硬性要求下，都必须把学生放到操场上去做操。
如果班级的集合时间太迟，就连老师都会被通报批评，据说还会扣奖金，不知道是真是假。
毕竟是学校的“特色项目”嘛，那帮校领导自然是极其重视。
什么“塑造学生的坚持不懈的优秀品格、养成锻炼的良好习惯”，这些东西作为学生的小言压根就没感受到过，她只觉得折腾，又累又麻烦。
食堂。
彦小琳端着一盆看上去没法下口、实际上也没法下口的饭菜，走到了桌旁。
“呼……好累，一个上午终于糊弄完了。”小琳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你觉得累，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掌握在文科课上睡觉的技巧。”小言嘿嘿一笑，“你还是太老实咯。”
“我也想睡，可是好精神，根本睡不着的来着。”
“一看就是太勤奋……其实你在那些课上写其他科目的作业也是没问题的，还能减轻负担。”
说到这个，小琳叹了口气：“可是老妈不让我们玩手机电脑，写完了作业也没事情干。”
“你不是还有那些设定的嘛，写写小说也是娱乐方式……当然老妈总觉得这些东西也耽误学习，肯定是不允许我们这么干的，不过你放心我给你打掩护，老妈发现不了。”
“……你真的好熟练呢。”
“废话，我当时就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你写的小作文有表达问题，我也可以给你改改。”
“话说你怎么这么乐于助人，这不是我们的风格呀。”小琳有些疑惑地歪歪头。
林小言听了这话，又叹了口气——最近她叹气的频率属实有些高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再受一遍我本不该受的苦啊……”
“想要补偿吗？”
“哈……只是想告慰一下当年的那个我罢了。”小言自嘲地笑笑。
……
“好啦，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去阶梯教室吧。”吃完饭一进班门，小言就凑到了彦小琳耳边悄悄道。
“现在就去吗？”
“废话，还有五分钟螃蟹就要把我们叫下去练操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那好吧。我看看，先把数学拿上？”
“可以可以。”
小言一边说着，一边单拿了两根笔、一块橡皮，又将练习册揣进了校服外套：“记得把书本藏好，免得被发现出问题。”
她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透出一种专业的感觉，甚至比她大谈特谈中医知识的时候还要专业。
小琳慌忙把各种作案工具往衣服里塞，慌忙跟在林小言身后。真怪，明明她们甚至都没有翘课，也没有做坏事——练操只能算班级私下的活动，理论上翘掉这种练习不算违规违纪的。
可惜某位螃蟹不这么想。
两人悄悄地溜进阶梯教室，又小心翼翼地掩上门。
“呼，我们到了……”
“又有人来这里？不错哈，那挺好。”
这里已经有人了。
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分作几小撮，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写作业的，又打游戏的，也有用教室里的电脑放鬼畜视频或者某位通辽人的电子榨菜的。
这些都是这学校里的刺头，一眼看去，有年级前十的，也有吊车尾的；有高一的，也有高二的。
“……声音有些大呢，这样子真的不会被抓吗？”还没学坏、姑且算是个好孩子的彦小琳有些害怕。
“放心，这教室隔音很好的。”
“呼，那还好。”得知此处隐蔽性的小琳狠狠松了口气。
好孩子干坏事，如果没被发现的话，他在大家眼里依旧是个好孩子——更何况小琳这根本不算干坏事，不做操又不是犯天条了。
“可万一被抓住了……”小琳转念一想又不放心了。
“你怕什么，反正这里是幻境，哪怕被开除了也不是真的没学上。”
“幻境……你已经确定了吗？”
“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那我就这么信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直觉有点特殊。”小言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两人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的一角往下看。
这窗户正对着操场。有几个积极的班已经到位了，隐约能看见学生们正无精打采地散开队形，班主任正卖力地催促着。
“呵，感觉都能听到‘不认真做就别回去’之类的话了。特么的闪避，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学生，你怎么不折腾你的拾叁。”林小言冷笑。
“比我多活的几年里，你的戾气怎么这么重了……不过好骂，这类人似乎是在用屁股思考。”彦小琳对此十分赞同。
多出一个自己，就可能会导致这种臭味相投的情况，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情此景，真是想让人赋诗一首。”小琳有感而发。
“嗯？说说看？”
这俩人就擅长写一些发牢骚的打油诗。让她们写正经积极向上正能量的玩意儿，她们反而会掉链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风停云散日抛炎，牛马学生列楼前。”
“挺像样的嘛，想试试律诗？那就……灼灼操场足难立，愤愤心火怨难言。”
“我想想，比划怎能使身强？折磨如何将心炼？”
“含灵巨贼毁脊梁，且为明日做祭奠！”
小琳听了，思索了一小会：“你这最后一联和整首诗不太搭吧。”
“怎么不搭了？我这还有用典呢，‘含灵巨贼’出自《大医精诚》，而且我还直接写出了领导办这种活动是对我们这些未来的社会脊梁的糟蹋，而我们也没法抵抗，只能做无用的祭奠，显示了我对学校举办无意义活动的不满与无力改变当下的愤慨——”
看得出来，林小言在高中的时候阅读理解很好。
“……”
不是，咋突然没声了？
姐俩面面相觑。一回过神来，发现一屋子的学生都在盯着自己。
“咋、咋啦？别告密哈，咱这只是说着玩玩……”
“好诗！”
不知谁先起了个头，随即同学们开始了欢呼。
有认识她俩的人也接了一句：“当代诗圣谁摘冠？且看小琳与小言！”
“太特么nb了！”也有文化含量不高的评价。
在好评声中，小琳和小言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惑。
“这一章咱俩言论是不是有些尖锐呐，如果发出去的话这书会不会坠机呢？”
“没准。”
“希望没事吧。”
“嗯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