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时站了大半天，再骑车，很酸爽。
从家里到实验中学，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自行车程，倒也方便。实验中学建在经开区，附近的路况也都不错，似乎连机动车司机都文明了不少，只是绿化欠点意思，骑车的时候沐浴在大太阳里，烧得慌。
两人气喘吁吁的，没怎么交流，到楼下锁上车子，便进了电梯。
“累。”彦小琳按下选层按钮，本来瞄准了“5”，却按到了上面的“6”，她慌忙把“5”也补上。
“去床上躺一会儿吧……别指望我给你放松肌肉了，我已经没力气了。”小言靠着轿厢，有气无力。
“这种日子，怎么才能撑到七天呢……”小琳的目光有些呆滞。
“等你适应了它，慢慢地对它感到麻木，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那么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了。”
“莫名感觉你说的话好有哲理欸。”
“废话，什么哲理，那可是我亲身感悟出的宝贵经验。上学上班也是一样的道理哦——痛苦、麻木，进入状态、习以为常，随后光阴如箭。”
彦小琳很擅长抬杠：“那么假期总是很快的原理又是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很容易进入休息的状态吧。进入了状态，无暇顾及其他，那自然时间就快了。”
“希望痛苦的时间快一点呢。”
“那你一转眼，一辈子就走完了——人活着就没有不痛苦的时候。”林小言看似豁达地苦笑，“上学累，上班累；独处憋得慌，跟人在一块烦得慌。”
“好悲观啊你。”
“正是因为你深知前路灰暗，所以更容易被一缕光明打动……”
小言的话被打断了。
“如果你抱着绝望的心态，觉得前面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事情了，那你哪怕是遇到了美好的东西，也会对它视而不见的。”彦小琳认真地凑到了小言的面前，用食指按住了她的嘴角，往上拉，“来，笑一个。”
“……呵，小孩。”林小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原来我当时居然这么乐观吗……那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我现在的认知，不对吗？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电梯门向两侧滑开。彦小琳走进楼道，解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开了门。
家里养的那只牡丹鹦鹉向来是最人来疯的那个，一听见门的动静便嘎嘎叫唤，最终索性飞到了客厅里。
老妈早早就回来了，听到门声和鸟声便迎了出来。
“来了？今天军训咋样，累不？”
“肯定累……”彦小琳一边答应着，一边甩掉鞋子，换上拖鞋，把书包扔在一旁，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坐端正一些，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哦。”
彦小琳忍住不适无奈地坐正，找了找没有女孩子样子的小言跑哪里去了——没看到，大概是在厕所。
看来没人跟自己应付老妈了。
“认识些新同学没有？”
本来想答没有的，可聪明的小琳转念一想，沈悠这几位虽然不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可姑且也算是新同学。
于是她点点头：“认识了。”
“这几个孩子都咋样啊？你这样挺好，别总是像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闷着，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多跟大家交流交流……”
彦小琳本来想辩解两句自己是真的不擅长交流之类的话，又想到之后要承受老妈的怒火太麻烦，也就作罢了，乖乖听着老妈的长篇大论。
小言从卫生间出来便看见了小琳的窘态，试图救场：“大姑，晚上吃什么？”
“那你可问对了！那边正焖肉呢——待会儿再做一锅白菜炖冻豆腐，炒一个韭菜鸡蛋，都是小琳爱吃的对吧？”
“欸，有小坛焖肉吗？”
“嗯嗯，那大姑先忙吧，我和小琳去屋里歇一会。”林小言趁着这个功夫，连忙把小琳拉进房间。
进了屋子，彦小琳还不忘掩上门，随后两人同步率很高地躺在了床上。
琳：“老妈好唠叨……”
言：“而且很固执。”
琳：“有的时候不顾及现实状况，其他人家的孩子能做到的就觉得我们也能做到，就比如社交之类的。一直说让我们去做，怎么解释也听不懂。”
言：“情绪也不稳定，好的时候，像刚才一样和颜悦色的，坏的时候像个摔炮稍有磕碰就会炸。现在看来可能是更年期的问题，让她找个大夫调理一下吧。”
琳：“呼，好累。”
言：“各种意义上的。”
两个人硬是说出了一个脑子的效果。在抱怨身边的事情时，人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
爸妈做饭，小言搬桌子、盛饭，小琳洗碗筷——
饭很好吃。
小坛焖肉可是林小言一家的拿手好菜，五花肉炖的恰到好处，没有难以咀嚼，也不至于零散软烂。汤汁浓郁、肥瘦兼具，入口皆是咸香，令人心生愉悦。韭菜鸡蛋那特殊的风味，也叫人欲罢不能。
饭后，老爸在沙发上，开了电视，里面播的似乎是乒乓球的比赛，两位运动员那迅捷的动作在这分辨率并不高的老旧电视之中拉出了残影。老爸则在一旁，歪着身子，昏昏欲睡，那只牡丹鹦鹉扑棱扑棱飞到了老板头顶，不知道又在酝酿着什么事。
老妈拉着林小言问东问西。
中考多少分？平时打不打游戏？在家的生活习惯？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完完全全是临时创出来新号的林小言哪里知道？只能瞎扯了——
“六百三十多……平时肯定玩游戏嘛，人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学习的啦。在家里的时候，我的作息习惯跟在这里的大差不差？”
加了个语气词，平常说话像暴躁老哥的林小言语气柔和了许多，这之中肯定有不少故意表演的成分。
如果她跟我说话也这么温柔就好了，这么可爱的一位知心姐姐我上哪里去找……不对，她明明是我妹妹来着。
彦小琳又想到小言先前“百依百顺”、夹着嗓子叫姐姐的样子，打了个寒战，心道还是算了吧，就现在的相处模式挺好的。
“小琳你别愣着，赶紧去把那个化学的教辅看了，选科定好了吗？小言你也去学学……”
“好好好，知道啦——”
彦小琳答应着，翻出了那本知识点梳理教辅，林小言先她一步坐在了桌前，摊开了彦小琳写小说的笔记本。
“喂，你不学吗？”
“废话，我早学过了。嚯，这么一看你这文写的不错，但还是有些欠妥，我拿蓝笔在旁边帮你改改。”
“哼，也行，随便你吧。”
彦小琳摆着一张傲娇脸，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