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言属于那种干大部分事情都不会拼全力的人。
除了跑着去吃饭。
曾经的“彦小林”学习勉勉强强能在学校的前一百名挂着，偶尔能跑到五六十名；可唯独吃饭这件事，她在全校六个年级、上千号人之中，都是遥遥领先。
哪怕食堂中的饭菜再怎么难以下咽，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与热情。哪怕是掌管暴食的神明，也定将为她那恐怖的意志而惊叹、赞美。
可就在最近，她碰上了全力也无法战胜的对手。那人不是自己的同位体彦小琳，而是——
江任雅老师。
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跑饭的呢？没人知道。她只看到，尽管面露思虑之色，这个人依旧强的可怕。
“……我就知道你来得早。”小老师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这两位小姐，能赏光共进晚餐吗？”
“你怎么像后宫文男主似的。”林小言翻了个白眼，对这位姑娘她一点尊敬之情都提不起来，“还有咱们吃的是午餐。”
“嗯，那就午餐——我请。”小老师一撩刘海，用两只手指夹着那张教职工饭卡。
“有劳了。”
变脸真块。彦小琳瞥了一眼小言，心道。
“你瞅啥，换成你也和我一样。”
“也、也是。”
……
这高中居然还提供西式简餐。
有人请客，这俩货自然不会省，大手大脚的，一个给自己点了汉堡可乐加鸡排，另一个瞥了一眼这个“曾经的自己”的吃法，毫不犹豫地复读了一份，等了一小会儿，就颠颠地端着盘子回了桌。
“你们怎么点了最贵的？”江老师看着二人的餐盘，这小眼神一下就幽怨下来了。看着两个姑娘茫然的如同大学生的眼神之后，她叹了口气。
“算啦，都是我自找的。”
“您找我们要说什么事呢？”林小言突然说，“是学生关于您的想法？还是别的什么？”
小老师便秘一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认真起来了：“你怎么猜到的？”
“直觉。”
小言的回答不似作假，事实上也是真的。
小老师怔了一会，也不知是不是被一个学生看出了想法，莫名有些羞耻感。虽说她潜意识里把小言当成了同龄人，可这也未免太……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念头。
“所以你觉得我在班会上做的……合格吗？”
从她的眼里，小言看出了些许紧张，也看出了那一抹期待。
“哪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的……只要你不给学生添堵，你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班主任咯，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林小言摊了摊手，“小琳，对吧？”
彦小琳连忙点点头：“嗯嗯，我也一样！不过林小言例外，您多管管她，要不然她一闲下来就欺负我。”
“你这小孩……”林小言想招呼她一下子，可手刚抬起来又不忍心，只好放下。
“我主要就是想问班委这事情的，我这么强硬，他们能接受吗？”
小老师还是有些迟疑，“强行让他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也是添堵吗？”
“哎，应该没事吧？咱们班情况特殊，反正也没其他的人想当。之后有人想当，就让他们上呗，那些赶鸭子上架的班委被换掉之后，开心都来不及呢。”
林小言摊摊手。
“再说了，不愿意学习的小孩有的是，那你让他们上学本来就是‘强行让他们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了嘛。适当的强迫是让他们好好学习的必要手段，你只要注意别做过分了就行。”
“那怎样就过分了呢？”有一说一小老师还挺谦虚。
“彦小琳朝你哈气的时候。”林小言一本正经。
“喂！！！”
“嗯，她哈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您记好就行。”
“你这家伙——”气急败坏的彦小琳向侧边扑过去，抓住小言的面颊就往开拉。
“哎哎，吃饭呢吃饭呢……”
林小言挥着手试图把这个抱脸虫推开。
“关系真好呢。”
小老师眼底露出些许复杂的情感，也不知是羡慕还是追忆。
……
实验中学的信息课一周有两节，而且还都排在了周一的下午。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人排的课表。
但学生们倒是乐在其中——哪个高中生可以拒绝一节能玩电脑的课程呢？
再踏入机房，小言感触颇多。大学（连着读了一半的研究生）六年，她渐渐地对计算机教室丧失了热情。那些连独显都没有的老东西又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现在她重新找回了年轻的心态。
在那个见到电子产品如同每天出门正好赶上了想坐的公交车一样稀有的人生阶段，这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接触电脑的机会弥足珍贵。
“（不是，你是怎么做到强行卡出老师操控的？）”
林小言优雅地取出一支U盘，运行起上面的植物大战僵尸来，彦小琳便在一旁看着，有点……不，是非常眼馋。
“你问穆黎，她会。”
“穆黎吗？那正常了。”
会手搓人工智能的主子，破解一个小小的教学系统也肯定轻而易举。
老师讲课是从来不听的，鱼是一直要摸的，开小差是百分之百的。林小言现在确实是这么个状态。
“下次咱们可以整一个CS。”几个男生扎堆的地方，孔怀道向来是最有活的那个，提议道。
“你别急着装CS了，老师马上就走过来了。”
小胖——也就是张子涵一边小声提醒着，一边熟练地用Alt+Tab切换界面，直到老师走过去，才松了口气。
小胖又扫了一眼隔壁座位的崔华：“老崔你怎么在写作业，都不玩玩的？”
“我体育生底子差，多学一会儿。”壮实的崔华没抬头。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学习’这两个字跟体育生没法联系到一起……”
“主要是我还是想正常走文化课的，但家里人非说既然有体育天赋就一定要走捷径。”
“那你可真厉害嘿。”
“……后面那几个说话的男生！”计算机老师终于忍无可忍，从透明状态下退了出来，“还有那几个女生，你们说话比男生还吵！”
计算机老师是个目测三十岁左右、头发稀疏，穿着格子衬衫的大姐，没戴眼镜也没化妆。有一说一她还挺公平，两边都说一顿，有的老师只说男生不说女生。有时女生比男生还闹，他们也像没看见一样，就挺让人火大的。
假如一反驳，老师们就会说“女生好面子所以我只说男生”，难道男生就不好面子吗？根据小言这几天的观察，有相当大一部分的男生可能比女生还好面子呢。
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老师这才清清嗓子：“那我们再继续说说这个Python，大家可以试试按我刚才说的写一个基础的小程序……”
不是，谁家好人高中讲这个？
“（你会吗？）”彦小琳凑过来。
“（废话，我肯定不会。咱们问问穆黎？）”
穆黎突然插话：“（这个我也不会，我之所以能控制电脑是因为我能跟机魂交流。）”
“（那你让机魂自己写一个不就得了？）”沈悠道。
“（欸，也是。终究是我过于思维定式了。）”
“你们几个——”
“老师对不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