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行走在一片空地之中,他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前进着,天空阴沉,黑云遮蔽了阳光。这里到处都是尸骸、断剑、碎甲,鲜血染红了这片大地,花朵凋零,草植枯败,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压抑着男人的胸口,他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视线闪烁,另一番景象仿佛出现在眼前,与现在的尸横遍野全然不同,那是片漫天的花海,无数的花在这里盛开绽放,不同的色彩交织混杂。驻足脚步,自己仿佛能够闻到不同花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以及一名白色长发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背影。
但很快,这番景象消散,眼前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死地,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行走了一会儿,不远处出现了一根耸立的长杆,走近距离,看清是一杆旗帜。
伴随着男人的到来,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旗杆断裂开来,摔落在地上,这样让他看清楚旗帜的样式:金黄的底色,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大树图案。
看到旗帜上的图案,男人的心中突然梗塞住了,刺痛感向心脏袭来,他带着痛苦的表情捂住胸口,一名女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回答我,卡维!”
猛然转过身子,身材高挑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身上穿着破损的铠甲,白色的头发被鲜血污染,双眼中更是流露出恨意和杀气。女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那声质问更是对自己说的,男人看到她明显感到意外,但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瞳孔颤抖地望向她。
“不是这样的,塞拉亚。”
伸出右手,正欲向着女人快速跑去,突然脚下的土地震颤,自己的身体向后倾倒,然后坠落,不断堕入虚空之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从上而下俯视自己,感受到了那视线的冷漠。
卡维醒来,赤红色的双瞳猛然睁开,只看到了树的枝叶,手臂的姿势仍然保持着坠落时的样子,他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是在郊区过的夜,由于离兵道不远,也就不必担心野兽袭击。依靠苔石的身体遂一屁股坐了起来。
他的脸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这倒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天生就是如此。身体较为健硕,有着明显的肌肉,最为特殊的是那右臂,原本手掌和前臂的血肉被齿轮金属的义肢替代。
对梦境中的场景努力回想,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每次都会有一种真实感,醒来却又特别朦胧,他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的过去。
意识回归现实,剑与鞘放置身旁的石头上,面前的篝火已经熄灭,灰炭只剩下一丝火星子。身体站立起来,剑鞘重新放置腰间,伸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把一旁的土石踢进火堆,虽然不太可能引燃树木,但还是得有个意识。
徒步行走在宽阔的兵道上,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干脆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几片干面包,边走边吃。面包的小麦味很重,吸收了嘴中所有的水分,但还是难以下咽,于是又然后出了水壶,壶口对在嘴边,仰起脸让清凉润过自己的咽喉。面包受潮变软,变得更容易吞咽,就着水咕嘟咕嘟几下,就把手中的干面包都吃完了。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奔腾的声音,转过身看去,是远处行驶来一辆马车,向外伸出臂膀,四指收拢只留下拇指向上,这是示意车夫想搭顺风车的手势。车夫看到伸手的人果然停下了车,坐在车上打量着地上的男人。
“先生是想搭个顺风车吗?”
“是的。这是前往莫兰顿的车吗?”
“对的,我是一名货商,现在拉的就是需要送往莫兰顿的货物。”
“那好,要支付多少卢克。”
低头摸向自己的钱袋,卡维并没有多少钱,所以只能祈祷这名货商的开价不要太高。
“嘿嘿,不多不多,15卢克就足够了。”
15卢克,算是比较便宜的价格了,并没有过多犹豫,从袋中掏出相应的钱币支付给了对方。货商将钱拿到手里掂量掂量,然后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指着身后的货车,呼道。
“先生就坐后面吧,虽然位置都被货占了,但挪一下还是能腾出座位的。”
迈开脚步走到车,货商口中的货物原来是一堆上好的木材,被粗略的加工过,还需要进一步的工序才能制作成家具,估计是要送到莫兰顿的木材加工厂吧,这就与自己无关了。拉住车上的护栏,伸出脚一蹬便爬到了车上,将堆在中间的横木往两旁推挪,这样就能预留出足够的空间坐下,木材足够坚硬,也就不用担心坐坏,等调整到舒适坐姿后,对车夫呼应。
“好了,可以走了。”
“好嘞先生。驾!”
随着鞭策声和马的叫声,货车继续快速行驶了起来。
果然坐车要比步行快上许多,不过二十几分钟,便来到了莫兰顿城镇的外围,远远地便能够看到城镇内的房屋。当然这里也不是能够随便就能进去的地方,马车在入城口处,被驻扎的卫兵拦了下来。
“下车下车,例行检查。”
两人很爽快的就下了车,站在一旁任由卫兵们检查马车的每一处地方。卡维似乎对这些行为有些疑惑。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驻扎的卫兵,也不会要求顾客下车检查吧。”
“哦,先生不知道也很正常。这些卫兵啊近些天才调过来的,据说是因为城内有着「世界树」组织的活动痕迹。所以无论是出城还是入城,都有着严密的检查。”
点了点头,对货商所说的话表示了理解。此时除了检查马车的卫兵,又有一名卫兵向两人走过来。
“你是车夫,那这一位是……”
卫兵从打扮就能看出霍商是这辆马车的主人,于是就没多问身份,将视线落在了卡维的身上。
“哦,这位是路上搭顺风车的先生。”
听闻货商的证明,卫兵没有多疑,只是点了点头,但还是严肃的说:
“除马车外,进去的人也要接受搜身检查。”
“好嘞好嘞,绝对配合。”
货商陪笑地任由对方对自己进行搜查,他本来就不怕,毕竟自己本来就只是个普普通通拉货的。卫兵仔细检查一番,没有发现出什么端倪,于是挥手示意他通过,你的转头望向另一个人。
没有多余的话,卡维也像货商一样抬起自己的臂膀,却把腰间的剑鞘握在手中,用拇指按住剑镡,以防剑从鞘中滑出。这边卫兵检查身体无异样后,便看到了他手中的剑鞘。
“这是剑吗?你为什么带着这东西。”
“我是个浪人,它是我吃饭的筷子。”
“最近城内有乱党,你的剑必须拔出来检查一下。”
面对卫兵的命令,卡维并无所动,无趣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抱歉,我有条规矩。剑出鞘,必见血。”
“呵,真当自己什么大师了是吧?赶紧把剑拔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对方的气势变凶,但他仍无所动,看架势或许真的打起来他也不会害怕。卫兵眼看面前的男人不配合,于是也用手握紧腰间的佩剑,以威胁的口吻继续命令,场面瞬时变成剑拔弩张的地步。一旁的货商似乎感到了危机,缓慢地向后方退出几步。
就在卡维准备拔剑出鞘时,另一名卫兵走了过来,出手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斗争。
“都住手,这里禁止打架。发生什么了,西里尔?”
西里尔似乎是面前这名卫兵的名字,他看到另一名卫兵走过来,收回拔刀的动作,立刻挺直身子,向对方行了一个军礼,看样子是他的上司。
“队长,这人拒绝配合检查,甚至还想要反抗。”
卡维也挺直身体,看着卫兵队长并没有敌意的样子,同样收回了御敌动作,但手仍然紧握着剑鞘。队长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放在卡维的身上,注视着他的那把剑,随后又看向卫兵西里尔。
“他既不愿意拔剑,倒也无妨,毕竟只需要检查剑柄的底部就行。”
说完话后,他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不拔剑的话,先生是否愿意让我看一下剑柄的底部呢。”
只检查剑柄的话,对他来说倒是不碍事,于是将其置于对方眼前,让他仔细观看。卫兵队长仔细地一番观察过后,没有发现什么意外的东西。
“好的,你这把剑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进去了。”
货商老板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随后便再次坐上自己的马车驶入城,卡维也紧跟在车后。
看着他们远去,西里尔卫兵有些疑惑,转身向队长提出疑问。
“队长,为什么就这样放他们过去了,剑不需要拔出来检查吗?”
队长则是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你傻啊,这个时代还在用剑,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傻子还好疯子可就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要检查的都只有剑柄而已,其他的都是顺带。”
入城后卡维同货商进行了告别,毕竟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
他来到这儿必然是有目的的,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沓纸,将其展开,是一份详细的地址。顺着地址,他来到了一家药剂店,推门而入,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
站在柜台的人看到来者,顷刻间露出欣喜的表情。
“好久不见啊,卡维。最近卫兵加强了戒备,我还担心你进不了城呢。现在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缓步走到台前,看着久违的友人,卡维也露出了笑容。
“是好久不见了,威尔特。城里发生什么事了,能这样引起亚德森的重视。”
“组织的原因,是最近的行动,意外引发了一次不小的爆炸,还有不少的目击者。”
“明白了,这些话比较忌讳就不多说了。这次叫我来是有活吧。”
“是的,你等我一下,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弯下身子的威尔特突然消失在视线之中,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又出现在眼前,并将一份纸包裹放在台上。
“这次要你把这份爱兰丁香制成的草药送到格利芬迪的一位铁匠的手中。这一单的报酬是78卢克,先给你定金20卢克。”
对方说着,就从口袋中掏出一堆钱币放在了包裹的旁边,卡维同时将钱币和包裹收起来,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
“等下,我还想托付你一件事。”
正准备离开的他听到威尔特的呼唤,转过身子正想询问何事的时候,对方已经带着一位少女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能够明显的看出她精灵尖耳朵的特征,身体略微瘦弱,衣物有些破损,和普通精灵所不同的白色头发,双眼更是稀有的异色瞳:
左眼是蓝色,右眼是紫色的。
卡维注视着她,愣住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因为眼前的少女,与自己曾经所认识的一个人十分相似,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