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依旧是如此冷漠的时刻,不见人影不闻人声,连大自然的歌唱亦贫瘠,仿佛万事万物皆沉睡,需要光明的呼唤才能清醒。
沿着河边的方向慢跑着,罗欧每日必定会执行的例行公事,只是他这次的方向有一些不同,平时是往市中心跑,这一次是朝向贫民窟的旅程。
由远方遥望那耸立的高墙,促使其建成者为何人,自小至大无人提及,唯一知道的是这里被称为贫民窟。 而此行的目的有二,其中之一便是了解贫民窟本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光的普及程度逐渐升温,罗欧的身体随之暖活了起来,世间万物的声音亦展开了生机,吟诵着全新的一天。 当枝头上的鸟儿进行到了副歌的阶段,抬眼一望是墙体的边缘,一见此行到达了终点,罗欧则事先做好了心理建设,因为他接下来要踏入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继续绕着围墙的底座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入口处,探头一看街上的冷清。 会有这种现象也难怪,除非有明显做餐饮的店家正在准备,不过零星三点人是刚出太阳的特长。
正打算走进去的罗欧,前脚踏出了一步之后就停止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并不知道茱冽的住处,虽然从街友团那里得知了是在高塔,但是高塔上真的能住人吗? 直接找人询问得到结果也难以预测,思来想去,感觉只能见到面才能搭话了。 也正好,罗欧的胃部响起了抗议声,眼下四周也没什么用餐的地点,唯一有的即是「贫民窟」里头的店铺了。
犹豫了半晌,最终仍是踏进了陌生之地,罗欧一进来以后的第一件事,观察周围。 房屋的量不在少数,至少都有三层楼,路面是由一颗颗大理石镶嵌而成,令罗欧感到惊奇,而且排水设施也足够到位,不像是想像中的贫民窟样。
直到店门口前,所有的旧时意想尽数崩解,罗欧甚至怀疑莫非是这座城镇惹怒了谁,才被唾弃成“贫民窟”的? 多想无益,他还是绝的先进食要紧。
杵在点餐窗口前,各式菜品琳瑯满目,竟然让罗欧陷入了选择困难。 由于后方还有几位顾客在等候,情急之下点了一份肉包,即便身后的人们没有丝毫不满反应。 那一带肉包总共六颗十价,每一颗大约有拳头般的大小,更是令罗欧震惊不已。
他并没有选择在店内吃,毕竟自己是个外来人,又不是什么观光胜点,自然没有多大的勇气入内享用,只好边吃边走。
或许是太阳升起得早的关系,其实早已有数百人,甚至是数千人在外头转转,好不热闹,可是罗欧本来想藉由人多的时候来找人,对于此刻的场面怕是有些难以应付。 谁叫人群的密集度超乎他的想象,导致只能认清发色,最多看到五官的程度。 如此大海捞针的情势下,要想找到茱冽恐怕是要到天荒地老,正当他对现状感到无奈的时刻,他留意到了那位手拿皮球的男孩,恰到好处的身高和体型使罗欧能够看轻男孩的全貌,男孩亦用两双专注的眼神注视着他,而男孩的嘴型似乎是在说着:
「跟我来。」
读懂男孩的胱语,罗欧立刻行动了起来,目光死死咬着男孩的背影不放,因为他认为这男孩肯定不简单,是他破局的关键。
渐渐地,人流开始松了起来,并非此处无人,而是此地为喷泉广场的缘故。 方圆数十里之内皆为广场的范畴,长椅凳无数,大阳伞接力,散落的人们,汇聚成了一座乐园。
这下罗欧总算明白为何靠近城墙的地方没多少人了。
刚停下来没多久,熟悉的皮球滚至罗欧脚边,他疑惑着检了起来,而后男孩靠上前。 罗欧心想,莫非这个男孩是在暗示他什么,于是静待着男孩的下一句,然而......
「大哥哥,你来陪我玩吧!」
罗欧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将困惑展现了出来。
「大哥哥要快一点跟上喔!」
说罢,那男孩接过罗欧手上的皮球,一路向着城镇深处狂奔。 罗欧还没来得及叫住那男孩,连短暂的思考时间也无,只好跟随那男孩飞快的脚步。
两旁的行人在视野之中急速穿梭,而在这过程里,罗欧浑然忘却自己此行的意义,一心一意就是为了能够追上那位男孩。 一阵你追我跑,似是永恒,现实里不过三十秒,目睹的人们还议论纷纷,感觉像极了一位好父亲追赶自己的调皮孩子,不过他们人人口中皆是两句话,之后便不再谈起,接续各自的原定目标。
焦点回到罗欧身上,即便他已经养成每日运动的好习惯,仍不敌爆发力所带来的消耗,喘起如缺氧般的气息。 那男孩同样累得不行,直接摊在路面休息,显然这是他的极限,不惜也要将罗欧到来的牺牲。
等呼吸的频率稳定下来,罗欧才有机会观赏周围的景色。 伴随着波光的日照,一点一线地跳起有规律的舞蹈,湖面上的群鸭飘泊,飘着飘着去找孩童们玩耍,或是去找人讨食物吃。 而湖岸边有一处架起来的空间,那是属于花园的地带,花园正中央有一座凉亭,而坐在那边的人物,正是罗欧在寻找的,茱冽。
罗欧现在越发觉得这位男孩果然可怕,仿佛已经读懂他的心思一般,亲手写下了后续的剧本。
「云升! 快一点过来啊! 等你很久了。」
一阵孩子的呼唤声打断了罗欧的思绪,躺地的男孩抬起手臂并举起他的大拇指,随后向是休息够了便跳了起来,抱住皮球对着罗欧说道:
「大哥哥如果想要一起来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或者是去找花园那边的大姊姊。 我就先走了。」
名作云升的男孩始终是一面笑容,让罗欧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不过这些都不是此时此刻该留意的,于是罗欧鼓起勇气,径直往茱冽的方位迈进。
可是罗欧不知道的是,云升正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越过花色歧异的花野,停在凉亭的侧面,刚好可以看到茱冽专注的侧身姿。 她的手中握着一只布偶,桌面上也有几只坐得端正,可见她对布偶的关爱。
一针一线,茱冽的手指灵活地掌握那线条的流向,快而不乱,罗欧霎时间看之入迷,顺带张着一面敬佩的嘴巴。
这时,茱冽似乎留意到杵着许久的罗欧,因此暂缓了手边的工作,对罗欧便是亲切一笑。 这才回过神的罗欧,害羞地摸了摸后脑杓,因为一直盯着别人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茱冽的反应与罗欧的预想有一些分歧,倒不像是要隐瞒的意味,反而是坦诚相待。
「又见面了呢,我记得是罗欧先生吧?」
「啊,嗯,是的。」
「嘿嘿,先生不用那么紧张,来,这边请坐吧。」
茱冽伸手示意他去坐正对的位置,而罗欧尚未适应茱冽的表现以及态度,费了颇多心力才缓慢入座。 见他安定下来,茱冽便分配了两个茶杯,拿起一旁的青花瓷茶壶,滚滚热流延展着金黄色的丝线,一点一点地填满茶杯的空缺。
确认盛满以后,茱冽随即端至罗欧身前,再一次的抬手表达出他先请用的想法。 抿了一口,不难咽出是一壶好茶,润滑顺口,微苦回甘,幼小的认知至此早已崩解无数,没有任何的质疑。
「怎么样,这杯茶如何?」
「很好喝,是一壶很好的茶。」
「谢谢你的赞美,这是我们永泉镇的茶叶,有一些是有销售到都市里去的,还有一些是专门拿来给我招待客人的。」
仅凭短短数句话语,茱冽试图表达的信息已然接收。 首先,此地名为永泉镇。 第二,永泉镇有跟都市的厂家进行交易,再来,永泉镇有田地。 最后,来找茱冽的外人不在少数。
依照罗欧的判断,她的焦点想必是在最后一点身上。
既然属于她的正题被巧妙地聊开了,那也就代表茱冽接下来的内容都会围绕在周围,于是罗欧准备了百分百的精力来当她的听众,同时是为了了解茱冽这个人而努力。
「每一次有人来的时候,我都特别高兴,又有人愿意注意到我们了,想一想就令人睡不着。 而相处下来,他们其实是想说我可爱,漂亮,还有想让我变成女朋友的,当然我都有礼貌性地拒绝。 不过嘛,我目前为止见过的人之中,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另一面,而罗欧先生你是第一位。」
茱冽的眼神里混杂着罗欧看不懂的情绪,接着她顿时轻笑一声。
「怎麽样,有没有一种破灭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先生你是什么时后发现的,但是多少也会失望吧? 对于我的伪装...... 是多么的虚假。”
不太明白为何茱冽会如此在意这件事,罗欧依然给出了他的个人看法。
「…… 我觉得不会呢,如果茱冽小姐,一直都是带着微笑,我反而,会觉得很奇怪。」
话音刚落,滴水声跌落在桌面上,罗欧抬眼一瞄,受反光而闪烁的泪光浮现于她的脸颊上。 罗欧慌张了。
「那个,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要伤你的意思,所以...... 对不起。」
不过,茱冽的笑声盖过了吸鼻子的声音。
「你能这么说,我反而很高兴。」
罗欧并不理解她的意思,他注视着那一面笑容,未干的泪迹却不着急擦拭,仿佛是一副战利品一般,名为喜悦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