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彩婷站在一旁面上毫无波澜,可背后早已泛起一片寒意,她又何尝看不出来苏婳的真实用意?
困而不杀,故意给敌人留下一条退路,使他们斗志全无只顾着争相逃生,这一招放在古代兵法里叫围三阙一,可苏婳的用意更加恶劣,很明显是要亲眼看着羁留室内的两人狗咬狗……可也不知为何,越是这样叶彩婷就越是恐惧、信服这个比她还小一届的学妹。
先是不声不响的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然后让这些人一个一个自愿跳下了坑,又借傅晔之手挥起了屠刀,关键是到最后整个云江大学上到一些高年段的学长学姐、下到臭名昭著的中文系陈胖子、白富美宛姚等人,几乎都在事后替她出面作证,证词全都对苏婳这个受害者有利……
叶彩婷根本就无法理解,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很快,羁留室内的两人开始反目、狗咬狗,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苏婳却早已从容的转身离开。
她面带微笑。
小姨苏丽萍,三叔苏延,她并没有正面回应告诉这两人的是,他们眼中那个逆来顺受没有长辈撑腰的外甥、侄儿,早就死了,且与他们都有着分不开的干系,因为前世有一个被全世界孤立霸凌到了最后只是单纯想要回家的人,可偏偏回家二字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早已在无声静谧之中从容发疯的人。
她前世所渴望的公道,现在已经不需要别人来给了。
“咱们真要写谅解书,不追责他吗?”
跟在旁边的学姐叶彩婷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骗他的。”
苏婳意态平和。不主要施压于她这位好二叔,就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仁慈了。
谁让她留给老人家的钱,小姨敢碰,这二叔也是真的敢帮?
“明白了,那么另一个呢?”
叶彩婷又问了,她需要知道自己该做到什么份上。
这一次,苏婳忽然停步,在离开羁留室的昏暗走道上,两人后方不远处就是急匆匆赶往羁留室阻止两名嫌疑犯打起来的警员。
“刚才都忘记问你了,怎么样……看来学姐是采纳了我的提议?”
她原本温和的微笑逐渐沾染上了几分晦暗与妖娆,却让叶彩婷连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口水,心跳没由来的快了几分。
这种熟悉的、危险而未知的感觉,让她再一次后背出汗,却偏偏又让她感到上瘾,难以自拔。
叶彩婷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其实也是她此次不惜动用自己的人情也要从新事务所拉来一位大律所助阵,尽可能展现自己作用的真正原因,上一次与苏婳在中文系教室短暂的交流后,她得到了那个亦如当初面对钱城时的警示,于是后来当她收到君庭律师所发来的面试邀请时……
她徘徊不定。
最终叶彩婷咬咬牙,再一次选择了相信直觉,她并没有加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君庭律师所,转身投入了另一个规模较小的事务所。
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连续好几天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那场面试后没多久,她听说君庭律师所招到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律师助理,可结果就是整个律所上下除了最顶层的几位大律师早早跑路之外,几乎都惹上了一桩天大的绯闻、牵连甚广,曾经作为云江法律系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圣地,仅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反而是其他那些小律所借此时机吸纳了原先君庭出来的一些人才,大肆发展,其中就包括了她目前所在的事务所。
她也由于加入得较早,再加上过人的美貌与专业知识,早早的成为了那儿的见习律师。
很明显,叶彩婷又一次选对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采纳意见,一意孤行的选择了君庭,那么她现在很可能也和那个秘书助理一样被抓去顶罪,早早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这种仿佛在刀尖上跳舞般的感觉,让叶彩婷感到止不住的后怕、胆寒,却又不可控的着迷上瘾!
“我、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里放心交给我吧。”
叶彩婷当然听得出来苏婳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现在该轮到她这位大二学姐体现一下存在价值了。
整个云江大学上学,人证物证一拎一大把,已经给她创造了这么多有利条件,如果还不能整死苏丽萍,就只能说明是她这个学姐太无能了。
现在的叶彩婷就是再舍弃一些东西,也不想被她打上无能的标签。
走出警局之后,还不等苏婳呼吸一口清新自由的空气,却碰上了一个人,像是早已在外等候她多时了。
叶长青。
这位学长撑着一把伞,遮挡着毒辣的晌午烈日,身后还停着他那辆平凡低调的私人轿车。
看到她出来,什么也没说。
只是苏婳巧妙的注意到,不同于以往的沉稳内敛,今天的学长似乎有许多心事,像是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找她的。
“这几天,怎么都没回消息?”
接上她,叶长青并没有责怪与担忧,只是不想她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来找自己求助。
苏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静音模式,本来是为了过滤小姨等人的消息轰炸,倒是把这位好学长给冷落了。
“学长这几天这么忙,我那些小事情……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学长?”
苏婳抿唇一笑,半真半假的道。
可这一次,叶长青却像是听出了什么,等到上了副驾后就默默发动了车,一脚油门上路,并未多言。
“有个问题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现在方便问么?”
开出去很久,叶长青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苏婳就坐在他的副驾上,也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没由来的美目微弯,“当然。”
“在刚开学的时候,你有意主动招惹我,为什么?”
这位学长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很明显是已经得知了些什么,现在要寻求一个答案。
苏婳听出了这里面的摊牌之意,她唇边似笑非笑的,“学长,真的就这么想听实话吗?”
这种时候,叶长青的沉默就是他最好的答案。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一面,并且当时你还小小帮过我一回,不过学长你可能已经记不得了。”
用着最像撒谎、玩笑般的语气,她难得的说了一回真话。
正如她所说,叶长青确实找不到相关的记忆,但他并未怀疑这一点,因为从很早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狐媚子知道得很多,远比常人知道的要多,再加上最近意外得知的一些事情,他更加确信……但他仍然不知道,她有意招惹自己的真实用意。
可她的下一句话,却是轻飘飘的撬开了叶长青的内心。
“学长,还记得我当时在街上问过你的那个问题么?”
是要死在外人手上,还是干脆些,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这位沉稳内敛的大三学长到这一刻终于明白,这个‘自己人’指的究竟是谁了。
是她。
“那么,你当时说的外人又是谁?”
叶长青握着方向盘的手微紧了些许,问了。
“这个问题,我想学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自打意识到那个捞金女已经徐徐图谋布局很久,苏婳就已经猜到,那或许是叶长青也认识的某个人。
叶长青沉默了,大概已经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果不其然,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个人的存在,整个云江大学里里外外,无论是跟他关系有多好都不知道他背后的家世,可那个自初中时期开始就有意无意的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分明出身一般,却像是一早就知道他的家世一般,后来他查到那原来是自己父亲昔年佣人司机的女儿。
看在这一层关系的份上,他也就放任不管了,可现在苏婳却在话里话外警醒了他。
事情只怕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想做什么?”
他问了。
苏婳一手撑脸,笑看着他,不置可否。
充分给了这位学长消化信息的时间。
叶长青略微深吸了一口气,大致上已经明白了,“所以你的做法就是干脆直接取而代之,这也是你当时说对我感兴趣的真正原因。”
而且这一切还是他自己选的,因为他始终记得那天的街上,这只狐媚子让他作出抉择。
现在看来,如果他选的是外人,那么或许他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而慢慢被司机女儿以这一层关系绑死,可他却选择了自己人,也就是说后来发生的一切,哪怕明知道被这只小他两届的狐媚子吊着玩弄感情,也都是他自找的。
“最后一个问题。”
缓缓驶进的轿车停在路边,沉稳内敛的男人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苏婳依然好整以暇,反正也已接近摊牌,她也不介意帮这位学长进一步解惑,反正在她看来,就算知道她打从一开始就在骗学长又如何?
这一刻的她小手撑脸,美目弯弯,已经做好从此少掉一个工具人的心理打算了。
可学长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她也不禁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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