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扑扑地吹着，寒冷、凄清，凝莎穿行着冷色调的阳光，在洒满了落叶的道路上走着。稍稍抬眼，寂寥的暗云在明灭难掩的云层中游荡；修长的睫毛垂了垂，她眼神迷离，时而飘忽。
然而，凝莎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想要帮助她。”
——“帮助艾米莉。”
——“仅此而已。”
……
稍许，凝莎站在办公室门口，稍稍掩盖好神情里面的异色后，指节轻轻弯曲，刚想要抬手敲门时，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艾米莉，你告诉老师，她们为什么总是喜欢欺负你？”
在那瞬间，凝莎的动作顿了顿，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片刻，胸腔里的心脏跳个不停，沉闷地敲打在胸骨上，一下，又一下，带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沙……”
门缝在面前一点点被打开，寒冷的风携着斑驳的光线钻进去。
它们满怀恶意，只往那最弱小、最胆怯的目标袭去，打在女孩身上，像是要将其吞噬，叫人全身心的仓惶——她却只是低着头，颤抖着，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凝莎站在原地，看着白皙纤细的女孩，眼眸沉了沉。
明明不是她的不对。可她在娜莎老师面前，胆怯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
——“她在害怕……”
看着女孩单薄的肩膀战栗着，手指畏怯的捏着衣角。
凝莎想。
“不……不知道。”
她慌乱的摇着头说。
透明的眼泪也从苍白的脸颊上滚落，眼尾早已经红透了，薄薄的眼睑像是轻轻一蹭便会破掉。
她的哭泣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很安静，所以越发可怜。
“别哭了。”
娜莎老师像是对她的眼泪有些没办法，叹了口气，她心平气和地对艾米莉：“老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老师只是想让你知道，因为你看起来很弱，某些劣性根的同学，才想着欺负你。”
“所以……要加油变强啊，艾米莉同学。”
.
学院的教师办公室采取小间并大间的设计，两间四人办公室中间用魔力阻隔。
凝莎要找的人在里面。
她需要经由女孩面前，抵达里间。
“有些时候，虽然遗忘痛苦是有必要的，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牢记这次不愉快的经历。”
对方说这话时说得很慢，但很有力，尤其是最后几字落得格外重。
艾米莉的呼吸也在对方言语中变得越来越孤独和沉默，遥远的几乎听不见。
“老师……我……知道了。”
好半晌女孩才磕磕跘跘的说道。
凝莎看着她的侧影，眉敛着。
她觉得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但现在的场合实在是不允许。
“叩叩——”
她敲了敲门。
莎娜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夜班的同学，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找克兰茵主任。”
娜莎指了指，说：“哦，克兰茵主任在里面。”
“好的，谢谢老师。”
.
凝莎温柔而恬静地看着哭的惨兮兮地艾米莉，一步步走向她。
她穿着深黑色褶边格裙、黑丝袜、黑活动鞋，色调古典温柔。空气也带着她的温柔，踏着悄无声息地关心，秘密的、昭昭的萦绕着她。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难堪，在女孩眼底，有一种委屈、可怜的、不愉快的东西正渐渐蒙着欲望。
她有些想要躲开凝莎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
但却又矛盾的更想好好的拥抱此刻的空气，所以女孩一边自欺欺人的眼睑低垂，一边用袅袅余光，止不住地入木三分看着凝莎。
凝莎看着艾米莉脸上挂着的泪，心脏渐渐被温软的水充盈。
——被填满。
她获得了一种扭曲、残酷的安宁。
擦肩而过时，清澈的，如水洗般的声音，笃笃的、隐隐的、轻轻入耳：
“忘记这些，艾米莉。
“你没有错。”
“是辛妮的不好。”
“是我的不好。”
芬芳的鼻吸带着温热的湿润，腻甜的触碰到了艾米莉的耳垂、脖颈。
可是，一霎飞触到她心中的暖馨，缭乱扫抚片刻后，又在她远去的身影中又渐渐凋零，像扯落了的樱花在风中飘扬。
……
.
“从未有过同学提交这样的申请，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克兰茵主任看着面前的凝莎有些头疼。
见她没有回答，片刻，她又问：“凝莎同学，你考虑好，确定要这样做？”
橘黄色的灯光虚虚笼在她身上，一些隐秘的、细微的情绪，在同灯光重叠的暗沉眼眸里，藏的很好。
“我确定。”
她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嘴唇也微微动着：“况且……艾米莉同学的那件事，大约我也有些责任在里面。”
“那好。”克兰茵见凝莎意义已决，有节奏的用钢笔敲着桌子，不愿再劝，“我会和校长进行沟通后，在通知你。”
“好的，谢谢克兰茵老师。”
只是忽然，待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克兰茵忽然叫住她，“你也知道，夜间班的学生都是七大恶魔和三天使的直系子嗣。我并不确定校长会不会同意这件事，所以你最好别抱有太大期望。”
凝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掩好门，从里间走出。
——“已经走了吗？”
转身时，凝莎没有看见女孩，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空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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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门口，凝莎竟和艾米莉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刚刚心里的空落感消失了，不是云一般的不疾不徐，是风一般的转瞬即逝。
凝莎静静望着女孩，目光盈盈。
艾米莉已经不在哭了，只是眼尾和唇瓣还透着一些薄红。
她似乎是守着门口等待着凝莎。
“学姐。”艾米莉怯怯的唤了声。
她固执到笨拙的认定，自己刚刚怯懦的神态还有前几天不礼貌的表现，一定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影响，所以只是将视线停留在凝莎的鞋尖，并不敢贸然凑近。
凝莎不会、也不可能有讨厌或者厌恶的表情。——艾米莉稍稍安心。
“我……”女孩有了勇气，急急忙忙地支支吾吾解释说：“前几天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学姐。”
“是……是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怕凝莎不相信。
虽然相处的不久，但她却熟知了女孩每一个表情。
——连凝莎自己也没意识到的。
软声央求时，女孩的眼尾会不自觉向下压；怯怯道谢时，她的脸蛋会微微泛起红晕；惊恐害怕时，她的整个人会褪色、枯萎、凋零……
眼见艾米莉因她久久未曾回应越发惴惴不安，凝莎终于温柔的开了口：“我知道的。”
旋即她又补充：“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