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翘的睫影颤抖着，细微的诧异在女孩眼里细细流盼，片刻，像是鱼尾在眼里漾起水花，纯粹的欣喜缓缓滟潋开来。
女孩的高兴来的多么容易，多么廉价。
“哒。”
凝莎向前一步，朝她更近。云层里钻出来的光线，略微斑斓、乍隐乍现了一会儿，洒落在少女身上，缀出柔和干净的色彩。
眼眸不着痕迹的轻轻上抬，她对上艾米莉亮晶晶的蓝盈眼眸，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说着，凝莎稍稍抬起右手，放至女孩柔软的发顶，温柔的抚摸着。
女孩的瞳孔随着凝莎指尖隐约浮现的光粒子和虚虚拥抱着她的温暖，缓慢、胆怯地变化。
临近秋日的天空生涩、晦暗，空气也笼着薄薄的雾气。
但凝莎在这样的背景中，却并未染上异色。
她安静地望着女孩梦幻一般的眼眸，嘴唇微微启阖，提醒道：“艾米莉。”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轻柔、和缓，是习惯了对于女孩的温柔——即便在这样冷色调的世界背景下，也没有丝毫减少的意味。
艾米莉的呼吸变得急促。
凝莎不容女孩躲开，所以，在女孩害怕的快要低头装作鸵鸟时，她牵起艾米莉的手腕，微微顷身，再次与艾米莉对视。
转瞬，唇齿间的气息漫上艾米莉的鼻尖。
——“太……太近了……”
艾米莉的眼睫腾了水汽，雾蒙蒙的，脸也染上绯红的樱色，凝着无措和羞涩。
“我、我……我不知道……”
好半晌，女孩才说。
因无措，她的嘴唇咬的紧紧的，眼眸也不知该停留在何处；因羞涩，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大脑近乎缺氧般的窒息。
学、学姐……对、对不起……”
迷迷糊糊间，艾米莉又说了这样的话语。
“呵呵……”
凝莎看着女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灿烂又明艳的笑了起来。
“艾米莉学妹，你在说些什么啊？”
下一秒，含着些许清脆、明亮的笑声，凝莎笑着问：“还是说——
顿了顿，凝莎看着女孩越发无措的表情，慢悠悠的拉长尾音，继续说：“早上没睡醒？”
“我……我……”
脖颈线条柔美纤细，艾米莉身子绷直、瑟缩的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
艾米莉看着自己的鞋尖，无措的咬着唇。
……
.
“我不知道……”
半晌，似积攒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勇气，艾米莉瑟缩的肩线缓缓舒展开来。她抬了头，蓝盈的眼眸里沁着点点光亮，极具辨识度的同时又漂亮的不像话。
“但是……”
顿了顿，女孩望着凝莎，认真的说。
凝莎被女孩的目光烫了烫，唇边的笑意有些难以为继。
“我想这样，告诉学姐。”女孩继续说。
“想要和学姐……”
“嘘——”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凝莎轻轻摇了摇头，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艾米莉乖巧的抿住唇，真的没有在说话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沉默中，女孩刚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短时间内，疏倏地一散而空。
兴许是怕被对方瞧见自己眼眸里面蓄满的异样情绪后出现不满，女孩身子颤了颤，再一次胆怯的垂下了脑袋。
艾米莉是那么小心、谨慎地想要经营好，这段来之不易，无限接近于友谊关系的善意。
——“娇弱、青涩。”
她想。
——“尚未成年的魔女，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只会笨拙的、怯懦的哀哀求饶。”
回忆着脑海里那些突然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片段，凝莎忽然对这样的艾米莉感到一种熟悉的陌生……
记忆里，她好像和她纠缠了很久。
记忆里，她好像肆无忌惮、干了很多坏事。
记忆里，她好像差点杀了她，可是因为一时交织出来的复杂感情，让她逃离。
……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孩，凝莎心里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未来的记忆里说，她疯癫、肆无忌惮，会杀了很多人、干很多坏事，可是……难道这一切真的就没法改变吗？
“学姐？”
另一边，面对长久的沉默，艾米莉脸色变得过分苍白，唇上也留下深深的咬痕。
凝莎摇了摇头，视线瞥到女孩白皙、纤细的拇指，那里的痕迹已经很浅了，不细看，根本看不清。
忽然间，凝莎强烈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想保护她、拯救她。
——尽管那些飘忽不定的记忆片段显示，她杀了自己。
可是她需要她，她可以把她放在怀里等待，她可以改变她——那未来，是可以改变，是拥有无数可能性的，就算既定的事再怎么绝望，只要愿意，什么事都能够随之改变。
.
另一边，艾米莉不安的低着头，她不知道凝莎为什么会沉默着，会奇怪的看着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
片刻，神色有些异常的凝莎，抬了抬手，落在艾米莉的后背，指尖触到冰冷的意料，停顿了会，重重的揉入掌心。
被拥抱着。
被安慰着。
艾米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一些碎发落在她眉间，轻柔的扫过。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吐息一点、一点靠近，最后落在耳畔。
“对不起。”她说：“让你回答那些问题，我很抱歉。”
艾米莉的嘴唇微微启阖，像是打算说些什么，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孩子气的抿住了，什么都没说。
“但是——”
凝莎后退一点儿，认真地看着女孩：“你这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真让人担心。”
“学姐……”
眼睛里晕出一些水雾，艾米莉眨着眼，诧异的看凝莎。
“答应学姐，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哭，好吗？”凝莎笑着，很温柔，“会不好看的。”
“嗯……”
红着眼点了点头，女孩发出的声音几乎是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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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课间只有半个小时，艾米莉掐着时间进入教室时，教室里面的同学三三两两的交谈着，她们的话颇嘈杂、颇纷乱，所以虽然大声，但因为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所以非常难分辨。
但是，奇怪的是，在看见女孩进来的一刻。
所有嘈杂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晦暗生涩的目光。
脊背猛然一寒，艾米莉在她们戏谑、打量，就像在看猎物的目光下又想要哭了。
——“不行……”
——“不行……”
——“不能哭。”
死死咬着唇角，压抑住要哭泣的冲动，艾米莉迈着僵硬可笑的步子，小心地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前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