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着梅墨菲斯。
惶惑而无措。
隔着飞絮一般迷濛的阳光，经由和煦又温暖的空气。
艾米莉眼眸徒然睁大，淡蓝色的瞳孔也迅速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她惶恐不安地紧攥着手指，身子颤了颤，指节泛了青白。
半晌，又像是终于会过了神，女孩下意识的磕磕绊绊呼着梅墨菲斯的名字，即便逼迫她如此这般的是她，她还是本能的唤着。
“会长……”她哀哀地小声道。
“对不起。”
艾米莉又说，眼底潮湿，眼睫被洇出细微的水光，一片莹润的光泽。
同时，修长的睫毛颤了颤，艾米莉看着梅墨菲斯，眼底倒映着少女矜贵、清冷的脸庞，藏着些许畏怯和期许磕磕跘跘、没有任何自信的说道：“真的……很对不起……会长……我……是一定是惹你生气了吧？”
“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软。
梅墨菲斯呼吸一滞，片刻，平静的与之对视。
艾米莉的呼吸却久久不能平静，洁白的虎牙早早的咬在苍白地唇瓣上，稍不注意，鲜妍的艳浮了一层红。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会长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自己不开口，不求救，或许会长是嫌自己不相信她。想到这种可能性，艾米莉的呼吸都带着轻微的绞痛。
——“一切都被我搞砸了。”
——“自己真是个笨蛋……”
……
一边这样想着，女孩的身子轻轻打着颤，眼睫也不堪地垂落，望着地面。
另一半，梅墨菲斯审视般地细细打量着女孩的神色，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她面部一点点游弋，眼底似一池寂寂的深坛。
在这样的目光下，女孩连哭都有点不太敢了。
然而，梅墨菲斯却动了动手指，在女孩指甲即将将自己弄伤前。
她将女孩的指尖、不安，连同细微的哀泣、颤颤巍巍的眼泪一并收入掌心。
艾米莉屏住呼吸，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她愣愣的瞧着交叠在指尖的手，细微的呼吸一瞬间冻住，又炙热的滚烫在空气中。
“会长……？”女孩含含糊糊地喃喃。
“我是生气了。”梅墨菲斯神色不变，凑近了女孩耳畔，温热的鼻息扑腾在艾米莉的脖颈：“不过，不是你。”
须臾，她用指尖轻轻捻了捻女孩眼角的泪，指腹满是温煦的湿润。
“而且，艾米莉同学，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我应该也会原谅你的。”她又说。
听到这些话，艾米莉的眼睫被细小的泪珠压的不堪，羸弱地搭在眼睑。
“所以说，你在怕什么？”梅墨菲斯又说，这次的声音是温柔的，含着淡淡的笑，像是对女孩之前的过分小心而不满。
但是，梅墨菲斯是在撒谎，她生气的对象就是艾米莉。
——明明可以更相信自己的。
.
梅墨菲斯认为自己只是安慰了女孩在寻常不过的话语。
可是艾米莉却近乎痴痴地看着她，眼里泛着漂亮的光彩，灿烂的光线凝结成金色的光粒，缀在她的眉眼，就像在银河系下的光晕里失色而又美丽蓝星子。
“沙——”
空气中，风不大，轻轻掠过，微微倦怠；亦不寒，小心翼翼，可怜谨慎。女孩们映射在地面的影子，同悄悄浮动的风摇曳着、蹭着，最后，又一起安静地对视。
艾米莉的眼睛，美丽的过分……尤其是当她用这样的目光看一个人时。
——感激、崇拜、依赖。
水光粼粼、波光滟滟的眼眸精确而又耀眼的传递着这一讯息。
梅墨菲斯的心不可避免地微微发颤。
胸膛里陌生的热以及怪异的酥痒，拨动着她的神经，让她的感官钝化。但那钝化的感官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新鲜而强烈，猛烈的不给她片刻休息的机会。
——虚荣，轻浮的虚荣。
——自己在为自己理所应当的一点职责而自得。
这是一种陌生、扭曲的情绪。
但在艾米莉的的视线下，已然不是第一次。
.
“艾米莉……同学。”
梅墨菲斯的情绪里忍耐着不知名的潮热，她感到悸感和琢磨不透。空气里，虚虚上拨的冷淡音线，也被过分甜蜜的名字润了润，仿佛静静摇晃的蜜罐快要流淌、满溢。
艾米莉忽然惊醒，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胆怯；心里火燎火燎的感觉，害羞。下一秒，女孩屏住呼吸，眼睛瞪圆了些，心里怀着一些迷离糊涂、不清不白的烦恼。
“……会……会长？”
女孩盯着她喃喃着，微光里，树影中，她的眼睛无措地眨着，露出几分懵懂的茫然。
——又来了。
梅墨菲斯偏过头想。
艾米莉喜欢唤她的名字，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
但其实，这是女孩口齿笨拙，所以总是期期艾艾地唤着会长的名字，心里怀着全部的渴求和期盼地看着她。
甚至于，女孩执拗地相信，她的笨拙，她的胆怯，她的不安，会长都能读懂，甚至她的感激、羞涩、畏怯……以及……更深的接近于依赖的东西，会长也都能看透。
梅墨菲斯的确接收到了女孩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片云，投影在她冷清而又深沉的眼眸下，她抬头看了艾米莉一眼，女孩的眼睛还是很亮，那样亮，在浅薄的微光中，她竟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眼眸中交织的梦幻憧憬，还是自己微微晃动的心。
忽然间，梅墨菲斯摇曳的心，感受到一种向上的潮涌，就像海浪从某个更暗、更冷的深处升上来。——她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要一起去食堂吗？”梅墨菲斯突然问，声音有些暗哑。
艾米莉轻轻张了张唇，润泽、艳红的嘴唇微微启阖，似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孩子气地抿了抿。
她想要说什么？
老师，还是课程？
她知道会长会替她解决好……她也不愿听这些。
就这样默不作声一小会儿，艾米莉悄悄的抬起头，轻轻地笑着，空气中，也怯怯地应了声：“嗯。”
“走吧。”说完，梅墨菲斯上前习惯性地紧握住了她的手。
艾米莉的手心传来一股暖意。
她想起第一次与会长相遇时，她也是这样温暖着自己，忽然间，女孩紧紧地攀附着会长的手，生怕一放开，对方就会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