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没有想到艾米莉会主动出声。
她眨了眨眼，偏过头，转而看向了凝莎，“你觉得呢？凝莎同学。”
凝莎没有立即回答。
她抬起头，看向了女孩。
然而……抬眼的一瞬间，少女的心脏被不轻不重的撞了撞。两人的目光恰巧在空中交错、相碰。随后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只是渐渐的，在这阵沉默里，艾米莉率先有些败下阵来。
女孩干净、热切，好像沐浴在金橙色阳光下的眼眸，幽幽带上一点不自知地恳求和期待；白皙而精致的小脸，也浅浅染上霞光一般的酡红。
女孩的手指也下意识的搭在了桌缘，像是胆怯的小猫伸出的绒爪，尾巴也轻轻摇晃，清越、脆耳的铃铛声也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艾米莉的这副无意识的举动，像极了想要吸引主人注意力、被主人注视的模样。
凝莎的呼吸微微炙热。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传来细微却难以忍耐的痒意，剧烈起伏的心脏也有种无法忽略的，就像猫咪肉乎乎的却又带着点刺刺的爪子，软软、轻轻的在心里挠着。
她咬住舌尖，藏好这些细微、隐秘的东西，不让旁人看出任何端倪。
“艾米莉同学，你想和我一起坐？”炙热的吐息下，她平静道。
“想、想的……”
女孩急急忙忙、慌慌张张道：“想的！”
艾米莉纤细乖怯，幽蓝的眼眸里烂漫得盛着星光。
凝莎的视线从女孩指尖瞥过，一点一点上滑，再次与她对视。
“好。”
她点着头，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如果不是艾米莉，她并没有转到这个班级的必要。
听到凝莎的回应，刹那间，艾米莉心里那些微小、自己也无法言喻的情绪，蓦地膨胀无数倍，暖的、火热的，烫得整个人快要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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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手足无措地看着凝莎一点点接近。
她痴痴地望了会儿，半晌，又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冷不丁的垂下脑袋。
凝莎将包轻轻放在桌面，好奇又探究的瞧了瞧，发现女孩的耳尖都红了。
——像是开心得快要装不下去的样子。
“对了，下节课应该是上自习。”
涅西饵打了个哈欠，有些不确定地继续说：“温妮老师刚刚被主任抓去喝茶了，一时半会应该来不了。”
而另一边，女孩过了很久、很久，才像终于平静了那些热切，她仰起脸，眼里浮现着心底还未彻底散去的软烫微光。
“凝莎学姐。”女孩小声唤：“你想坐那里……外面……还是里面？”
凝莎本欲回答：“都可以。”
但女孩甜软的尾调，浅浅的萦绕在了她耳际。
她看了眼坐在外面的女孩，视线却又不动声色地从女孩身后的古尔微格前额一点点向下下滑，又转开。
她知道这人的，焚卓家族的小女儿……孩子气、很幼稚，只知道靠武力解决问题。
“外面。”
艾米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将桌上的纸和笔收好，抱着有些沉重的书包坐到了窗边。
凝莎看着女孩干净、光秃的桌面，是一副意欲匆忙逃离的姿态。
“啧。”
艾米莉身后的古尔微格有些不悦的怒了努嘴，但兴许是因为凝莎在面前，也兴许是上午真的足够尽兴，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
“
一切结束后
谢谢你陪伴在我身边
尽管是这样的噩梦
……
”
放学前后，铃声伴着歌声悠悠的响在空气里。
微尔莉雅在铃声响起后，便匆匆离开了教室，似乎有什么事，古尔微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逃了课。
班上则絮语不断。
——“下午过的好快。”
——“也没什么人在那样看着她……”
——“更没什么人来骚扰她。”
——“是因为学姐吗？”
艾米莉将白皙的脖颈缩在有些宽大的校服中，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像只胆小的猫，看着四周离去的同学，不过如果仔细看着女孩的话，可以发现她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正将课本收进书包里的凝莎。
或许是凝莎收拾东西的速度太慢，也可能是班上的同学听到放学铃声后走的太快。
不过短短几分钟，教室里，只剩她们两人，窗外，黄昏金灿、火红的夕阳，长拉成薄薄的形状，打过斑驳的叶，流斜在透明的窗，镀在女孩的发丝和脸颊上。
“学姐……”艾米莉的手无措的搭在膝盖，布料的质感磨着指腹。
“嗯？”
凝莎安静地递来视线。
“学姐……你、你……你是因为我……才从夜班转来的吗？”艾米有些忐忑，说的话磕磕巴巴，牵牵绊绊。让人分不清是胆怯还是害羞。
在潋得溢彩、燃得璀璨的夕阳下，凝莎垂下眼眸，安静地望向女孩。
“为什么这么问？”
“学姐在夜班是班长，成绩又好、人际关系也不差……”
说到这，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了咬唇，声音也带上了不安，浸满愧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学姐会突然转到问题班呢？而且还是降级……”
凝莎白皙、纤细的指尖搭在书包拉链上，缓缓用力。
“滋——”
书包缓缓合上。
室内白炽灯的光线明晰、柔和，让她温柔的眸子都变得有些朦胧、恍惚。
“只是刚好。”
凝莎仔细凝视着女孩的神色，似想要将她的每一线情绪都收纳眼底。
“刚好想换一个地方。”
“刚好认识你，又知道你的班级。”
女孩诧异的抬起了头，半透明的玻璃窗借着夕阳反映出她的脸，迷离、梦幻，像流光溢彩的晚霞迎着风，很美，幽幽的仔细凝望，埋着含情脉脉的隐秘情绪。
凝莎侧了侧脸，室内的光线从她的鼻尖，跃迁至艾米莉的指尖。
艾米莉蜷了蜷手指，将白炽灯的光线拢在掌心。
——“明天见。”
她想。
“明天见。”
她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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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黑的夜幕缓缓展开，缀着零零碎碎的星光。
夜间的风不大，却吹得路旁的落叶在空中盘旋。
艾米莉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艾米莉在悄悄看她。
凝莎带着她的小尾巴，一步步走下楼梯，经过放置三角钢琴的大厅，踩着校旗附近的方砖，然后……被体育场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冲散开。
凝莎没有回头，她的发落在腰际，尾稍被风吹的轻轻拂动。
出了第四学区，凝莎遇见了来接她的女仆小姐。
“小姐，我们走吧？”
凝莎没有回应。
夜很沉，路灯在地面铺开虚虚的、寂寂的白，如同蓄了一地的清辉。
雾气渐渐氤氲的周遭，任何轻微的声音都显得刺耳，就连“哒”“哒”的脚步声，都会有回音。
管家看向凝莎，发现自家小姐正心不在焉地瞧着远方。只是片刻后的某个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家小姐被月浸得冷寂、清冷的眼底，一些隐隐的暖色开始跳跃、浮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