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伤害自己是不对的。”艾米莉深吸一口气，着急的说：“而且姐姐也会心疼的。”
不断闪烁的灯光中，艾拉好像笼罩在飘忽烟雨或者渺茫云雾的瞳孔看着艾米莉，只是望的很浅，让人不禁疑心她什么也没看。
同时，随着沉默，可见的、质地透明的时间，从窗缝一点点流逝，期间，偶尔有着掺着风声的月色，浸入房间，在指尖镀着凉，淹没沉默。
“既然这样，姐姐……”她说：“就喝下我的血呀。”
说完，她干裂而又略显病态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微微张开、露出弧度。
——艾拉在笑吗？
艾米莉咬着唇想。
——嘴角扬的厉害、眉眼弯的盈盈，应该是在笑的……
可深邃又略微暗红的眼眸，冰冷、无机质、空空洞洞；堆满朦胧胧、哀重重月光的脸，也是格外枯萎、死寂，看着像孤独的黄昏，蒙着雨和雾。
许久，房间内的时间和黑暗再次停滞不前，它们全都冻在了斑驳陆离、虚无又真实的光影，然而叫嚣着的、弥漫着的血腥味儿，却如凄厉、震耳欲聋的鸦叫声纠缠着艾米莉。
“不……”
女孩摇着头，喃喃着。
艾米莉的声音模糊又轻微，但奇怪的是，它竟在黑暗中引起了回声。
“姐姐是不喜欢艾拉吗？”对方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女孩，僵着声音问道。
“艾拉！”艾米莉垂下眼眸，看着她留仍流着血的手腕，焦急的解释：“不是这个问题，这种事是错的、不对的。”
“啊……姐姐你就是不喜欢我啊。”
艾拉看着艾米莉一字一顿的说，声音娇娇的，语调慢的感觉像断气了的病人那样，听着莫名的有几分古怪。
——对话完全无法进行。
——自己的话，艾拉完全听不进。
瞬间，更深的焦虑感、无措感，让艾米莉本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混乱，恐惧感也开始蔓延，不受控制，撕裂着她那点残存的思维。
“姐姐，你要喜欢艾拉才对。”
艾拉的声音轻轻的，但却充满炽热狂迷的执著，像一团无穷期、无止境、无法扑灭的烈火，燃烧、肆虐、毁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昨天一切都是好好的，但现在艾拉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疯狂、偏执、病态的模样？！
“艾拉，姐姐喜欢你，很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艾米莉抬起头，双手紧紧的抓着艾米莉的肩膀，像是在祈愿——自己的心情和想法能够完完整整的表达、传递。
“但是艾拉你清醒一些，好吗？这样的你很可怕、很可怕……告诉姐姐，今天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是姐姐那里做错了，如果真的是我的错，不！即使不是我的错，请艾拉也原谅姐姐……就这么一次，请原谅姐姐。”
“姐姐是个骗子哦。”
艾拉说，然后，她伸手缓缓抚摸艾米莉凝结着血污的脸，轻轻地笑了会，微微地歪着头继续说，一边说，一边死死地凝视着艾米莉的眼睛，仿佛要给焦虑、无措又惊恐着的女孩致命一击。
……
艾拉的话语，每一句都带有一种独有的艰涩，每一句都犹如无形的利刃，撕扯在心上。
——“姐姐很久、很久之前说过带我去游乐园，然后呢？”
——“姐姐前天向我保证，放学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寝室的，结果呢？”
——“还有，姐姐床上那本书……刚刚姐姐看了吧？有想问的吗？”
——“嗯？姐姐是在摇头吗？那就是没有看了？嘛……没有看就好，没有看就好，不过看了也没事，因为里面都是些无聊、虚假、令人生厌的东西！”
.
“艾拉说了这么久，饭都冷了，不过姐姐一定不在意吧？”
她说，音调轻轻的，让人想到，或许洒入房间的月光也是这般重量。
但很快，艾拉笑了笑，滞重的、有点恐怖的那种。
“咖喱饭是非常好吃的食物哦，艾拉做了很久，也做了很多，一个人吃非常无聊、也很讨厌，艾拉想要和人一起吃，可是没有人会陪着我一起吃，但是姐姐一定会陪着我吧？”
自顾自的话语，带着赤裸裸的目的和无法拒绝、无法逃离的期待。
艾米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面对如此异常的妹妹，艾米莉陌生又恐怖。
“姐姐的胆子果然很小呢。”
她再次这样说。
艾米莉沉默良久，没有应声，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艾拉，艾拉也看着她。
“哒。”
但是，旋即艾拉却带着浓浓的阴影，压了过来——她每前进一步，艾米莉就被迫后退一步。
不过须臾，艾米莉的后背就挨近了冰冷、坚硬的墙壁。
“姐姐，无路可退了呢。”
艾拉温柔的说道，只是在此时此刻的昏暗之中，这样的温柔格外诡异。
接着，她自嘲的笑了起来，然后，片刻，她又突然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哭呢？嗯……让我想想，呀……想到了。”
“今天，有人在说姐姐的坏话，她们说凝莎学姐还有会长只把姐姐当做一个好玩的宠物，艾拉气不过，和她们打了一架，但是打不过……所以……艾拉很怕，很怕……既怕姐姐被那些人伤害，又怕姐姐有了学姐会疏远我、丢掉我……”
——“果然，是她的错吗？”
听到艾拉抽抽噎噎、零零散散的话语，艾米莉有些错愕的想。
——“对不起……”
——“对不起……”
.
蓦地，窗外有风吹来，乌云散去，幽幽的月光渐明，但明显亮的过了头，涌入屋内的光亮，刺眼的如处刑人斧上的寒光一样。
——艾拉……很不安吧……
艾米莉后知后觉的想到。
“对不起。”所以，下一秒，艾米莉瞧着斜落在艾拉眼泪上的清冷月芒，愧疚的说道：“艾拉，听我说，姐姐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有，别害怕好吗？我们不是约定好的，要做永远的姐妹吗？相信姐姐，我不会抛弃艾拉的，永远不会。”
“真的吗？”她沙哑着嗓子问：“我真的可以相信姐姐吗？”
艾米莉向前一步，顷身，纤细的手臂抱住了她：“相信我，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嗯……”
艾拉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只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