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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后,艾米莉停顿了良久,秀眉轻轻颦,观察着凝莎的表情。
可是凝莎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女孩刚刚覆在她脸颊上的鲜血,在沉默中勃发着生机,愈发艳丽。
“呵呵……”
咧开嘴角,艾米莉莫名发出几声漫不经心的闷笑。
“呐,学姐。”
艾米莉又问,语调也和笑声一样,直转急下,“你刚刚真的想杀了我吗?”
凝莎眼睫垂落,瞳中隐秘的晦涩氤氲、鼓胀。
“没有这个意思吗?”艾米莉状似不解的歪着脑袋,神情也是带着疑惑、懵懵懂懂,但眼神中却悦动着仿若暧昧的玩趣。
凝莎沉默着,没有回答。
只是忽然,沉默中的下一秒——
一股异样的冰冷覆上了脸颊。
“那就是——”
凝莎还未来得及升起一丝一毫的不解,就听艾米莉轻笑着、尾音拉得很长,“学姐刚刚是真的很想要动手?”
“那你杀了我吧,学姐。”
白皙的指尖并不算用力的捏着凝莎的下颌,艾米莉轻轻上撩,强迫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如果这能够算强迫的话。
艾米莉握紧匕首,安静地注视着凝莎的眼眸太过温情,“我把它交给你。”
雪雾中,女孩的深邃的眼眸好似蒙上了一层梦境,朦胧又缥缈。
“死在学姐手下,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说着,艾米莉低下头,一边牵住凝莎细白的手,吻了吻,一边将匕首塞到了凝莎的手心里。
“最后见到的人是学姐呢。”
艾米莉握着凝莎的双手,缓缓将匕首对压到了自己的胸口。
雪舞散出的暗白柔光朦化了艾米莉身上的沉郁感,她轻轻抚摸着凝莎的指背,眉目低垂,眼底敛着真切自然的柔波。
“学姐的手真的很好看。”
仰起脸,艾米莉抬起头,在不太真切的光影中看了看自己沾满了血污的右手。
它伤痕累累又僵硬冰冷。
“和艾米莉的完全不一样呢。”
垂下脑袋,女孩放下右手,摇了摇头,自言道,“真想在学姐的食指上戴上漂亮的戒指,然后——”
说着,艾米莉顿了顿,又突然抬起头,掐着凝莎的脖颈,深深地望着她。
“让学姐对我做些羞羞的事。”
这一次,艾米莉的声音幽冷魅惑,让凝莎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可待她细细观察着女孩的表情时,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单纯无辜到了极点。
就像初见时一样。
凝莎些略微失神。
“说起来和学姐在一起的时间里面,学姐很少对我做那些事呢。”
艾米莉的话语仍在继续。声音不大,尾音却在空旷的雪地里面激起了一阵阵回音。
“都是我在帮学姐。”
“明明……”
艾米莉看了看凝莎的胸口。
意识是:学姐是梦魔,为什么会喜欢在下面呢?
“不过。”
艾米莉抬起头,重又看向凝莎的眼眸:“说起来我真的很喜欢学姐的这一点呢。”
.
“铛……”
雪地中,响起了沉闷的声响。
凝莎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面。
“学姐……你果然对我下不了手呢。”
“我们……”
凝莎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两人在极贴近的距中对视,艾米莉的嘴唇微微颤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是海面上漂泊无依的帆船,无论是光明或黑暗,都没有一处港湾,容纳得下她的存在。
——常处于无助地界的人,恐惧或愤怒到了极致不是崩溃变得疯癫,就是丧失痛斥能力变成麻木,对于现下的艾米莉来说,似乎任何一种选择都是正确,也都是错误。
……
“好吗?艾米莉。”
凝莎颦着眉,面容虽然依旧微冷,可眼里闪烁的情绪是艾米莉从未见过的急切。
“我们隐姓埋名,重新来过。”
“你不是一直说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吗?我都想好了,艾米莉,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看精灵之森,夏季就到多伦兰瑟,那里的小镇也很美,然后秋天、秋天……还是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学姐……”
艾米莉喃喃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凝莎却打断了女孩的话,用力继续说道:“我们就这样逃离这里,一起去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那里没有人可以束缚我们。”
听着对方的话,艾米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很痛的的东西从心脏里面破开,撕裂了她一直处于麻木的感情,狠狠地击碎了她身上的每一寸神经。
女孩的眼眸也逐渐湿润。
“已经晚了呢……”很久后,艾米莉咬着唇,声音很轻,低得几乎听不见,尽管如此,凝莎却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凝莎摇着头,固执的望着女孩的眼眸,“不!艾米莉……没有,一切都还来得及。”
“呵呵……”
听着她的话,艾米莉又苦又涩的笑了笑。
“沙……”
凌冽的空气中,刮起了风,很冷的风,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女孩溅射着鲜血的苍白脸庞上,平添了几分不胜的凄凉。
“她们都死呢。”
突然,艾米莉哭了,眼泪缓缓的流,“学姐,你知道吗?”
她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对她好的人都死了。
——牙牙、艾拉……
——她们都死了。
——因为她死了。
“学姐……已经回不去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身子颤着,艾米莉哭着说,语气冷硬,带着某种艰难的凄然,一字一句,声音开始是低微的后来越来越高,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其他人。
凝视一时惘然。
半晌,后知后觉的反复吻去女孩眼角温热的泪水后,将艾米莉揽至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她颤抖的背部:“艾米莉,我在、我在,我还在……”
然而,凝莎的安慰似乎并没有任何效果。
艾米莉依旧在哭,而且这一次哭的很大声。
“我也不想这样啊!”
突然,艾米莉抬起头,抓住她的手臂不断摇动,嗓音哑破不堪,像个委屈又无助的孩子,在疯癫边缘独自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
“我想要的只是正常的生活啊,一直以来都是……”
“她们都是些变、态!没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艾米莉着急地哭诉,一如许多年前她要独自一人承受所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恶劣,渴望被人关心被人安慰的心中却只有一直无法发泄的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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