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树梢的阳光闪闪烁烁，在初晨的空气里，形成一束束明晰、深浅不一的金色光柱。它们有意无意的镀在了艾米莉的面庞，恰如一场金色的烟雨。
凝莎目光一滞，旋即翻腾起细细的情绪。
——被注视着……
——温柔的注视着。
看着凝莎眼眸中小小的、她的倒影。艾米莉低了低头，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初级召唤魔法，先背这个。”凝莎的手指缓缓划过石凳。
艾米莉对这些冗长、晦涩、难懂的古文字，读起来本就磕磕绊绊、牵牵连连，更何况是背呢？
可是被要求了。
于是她抬起头，央求的看了看凝莎，希望她能改变主意，雾蒙蒙的眼眸轻轻颤着，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落泪。
看到这可怜巴巴的小动作，凝莎震了一震，一面留神自己脸上不能有太过病态的情绪，一面沉下眼神，幽幽的看着艾米莉。
——不……不行吗？
见凝莎依旧沉着眼，艾米莉咬了咬唇，便低下脑袋乖顺地……磕磕绊绊的将刚刚背诵的内容很生涩的说出来。
“惟愿几时……”
女孩背的很不好，每隔几个字，她都要茫然无措地停顿，只有经由凝莎提醒后，她才能说出下个字。
“狭间。”
“蓝染。”
……
期间，凝莎纠正时，苍白的嘴唇重新恢复润泽，柔软湿润，启阖时微微露出晶莹、剔透的瓷白。
“艾米莉同学？”
忽然，凝莎歪了歪脑袋，看着女孩疑惑的问：“你在看什么？”
绯红的樱色一下子在艾米莉的脸上散步开来，察觉到自己热烘烘的脸蛋，她很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
半晌后，飘忽的樱色消失，然而低垂的眼眸中，那愈来愈烫、愈来愈软的光泽愈发盈盈。
.
——“你在看什么？”
凝莎抬眼的一瞬间，细碎的，像无数逆蝶闪闪烁烁的阳光倾斜在她的脸庞，墨色的瞳孔也渐渐镀上了暖暖的光辉。
艾米莉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美好的童话，瞬间，心脏开始杂乱无章的猛烈跳动，甚至经由它的血液，也一并迎合。
“彭——”
“彭——”
艾米莉的目光软到可怜巴巴，在凝莎的眉眼化成了水。
“在……在看学姐。”
这种神情，凝莎并不陌生。
无助的、无辜的、可怜巴巴的，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尽管，有一丝奇异的违和感。
她还是觉得温暖，安宁。
“继续。”
说完，凝莎的沉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满蓄了温柔。
“光和彼岸的黑暗……”
艾米莉讨好般乖巧的点着头，小心拿捏着每个字的读音。
兴许是昨夜的梦境，也兴许是辛妮那件事，凝莎明白，要改变女孩的命运，仅靠自己是不行的，艾米莉自己也要努力，努力变得强硬厉害起来。
所以，刚刚她才会让女孩背诵那些复杂的魔法咒语。同时，凝莎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女孩意愿。
无论是现在，或是五年后。
艾米莉应该和她一样，渴望并期待着，逃离所谓的命运。
……
半个小时后。
凝莎从对艾米莉的单方面教学感受到了乐趣。
——“或许自己可以和小姨一样，选择去当老师？”
她想。
.
艾米莉是个“勤勉认真”（x）学习天赋点满的学生，所有选修课程除了体育都接近满分，魔导课在年纪排的上号，只是对晦涩、难懂的古语言合不了拍，所以魔咒学后腿拖的严重。
“amō，进行时词干。”“
“amāre，不定式。”
“amavī，完成时词干。”
……
凝莎翻看着满满当当的笔记本，温柔的眼眸露出复杂之色，似好气又好笑。
艾米莉对古文字的学习方法笨拙，在基础的内容她都会抄写在笔记本上，然后背诵、默写，直到能够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才肯罢休。
“c……cras，明、明天。”
熟悉艾米莉同学的古文字老师基本都不会在课堂上点她回答问题，或是阅读些课文。
艾米莉心里也暗暗开心，她嘴笨，阅读那些古文字时磕磕绊绊，很多时候——她起身，回答问题或是阅读后，总能听见课堂内的笑声。
所以艾米莉开口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然而，今天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女孩说的词汇，抵了之前小一周的量。
尤其……老师是不会等艾米莉慢吞吞的挤出那些错误的发音。
但是凝莎会，而且还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纠正……甚至，对于艾米莉的磕磕绊绊，比起丰富逗趣的其它活动，更让她乐在其中。
“ceas的衍生意呢？”
凝莎上身微倾，指尖转动着一只银色的钢笔，听未等女孩回答，凝莎眸光微垂，手指捻着钢笔递给了艾米莉。
艾米莉下意识的接过，视线却仍然在凝莎的手指勾缠。
“写在上面。”
说着，她将自己的笔记本朝艾米莉的方向推了推。凝雪清透的肌肤，指节均匀细直，与滴落在笔记本上，渐渐晕开的、像花似的墨点相称。
片刻，凝莎的指尖蜷了蜷，好些纤细的、温柔的声音在空中泛起涟漪：“用古文字。”
艾米莉垂下头，瓷白的牙齿咬住一点唇，没太用力，轻轻咬了几秒后，才慢慢的松开。
期间，握笔的手，拿不定主意，又不肯放弃。半晌，在纯白的纸张，落上娟秀的、错误的字迹，一笔接着一笔。
然后……看着明显是错误的、糟糕的、不正确的翻译，艾米莉在上面涂了又改，改了又写，涂涂写写了很久。
【永恒的希望】
衍生意是对的，只是女孩没有用古文字写下。
【spes】
凝莎拿起笔，在纸上匆匆落下四个字母。
“spes”
她用笔尖点了点自己写的单词，示意女孩跟着一起读。
“s…spes”
艾米莉磕磕绊绊的读完后，掺着些不满，软声抱怨：“怎么好好的e要读成a。”
不知这句话有什么稀奇的，等艾米莉再抬头时，发现凝莎嘴角微微向上抬起着，眼尾也轻轻的弯了弯……甚至于眼睛底下，溅上笑后，凝成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艾米莉见着凝莎对她笑，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发热，脸上微羞，心脏也漫入微末的回响，一圈又圈的荡开，激起细细碎碎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