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这东西,越嚼越有味.
我后来又细细想了想,这故事也和馒头没有什么差别,我总给出来一个结论——
妈的,时间是把杀猪刀.
本能说得优美一点，但我觉得那样才落了俗套,再荡气回肠的故事放上个百八十年也变了滋味,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压在枕头下也得读完,长再看那些足以填平山海的眼泪,现不也一笔带过了吗?
所以我觉得这样形容才对。
希儿属于这个故事的眼泪,早在小女孩时随时间流干,让风吹散,湮灭,
当初的感情流到现在也只剩下了天地的一声叹息,她的平淡并不是冷血,而是一种理智,通俗点说,她放下了,她对于父母的恨爱早就已经磨灭在时间里了.
但诉说对象也是分人的.我很幸运可以成为她的听众.
正当我吃完饭擦嘴时,她突然问我
"主人,你..谈过恋爱吗?"
我愣了愣神,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我看向她,她依然挂着一抹笑.
有意思.
如果这是某狗血恋爱热播剧,我现在应该选择隐瞒下来,然后把希儿按在墙上。
对着她的眼睛，说出经典名言，女人你在玩火,挑起她的下巴,来个法式热吻,可是我不会。
潜意识告诉我应该悦真话,不然得追妻火葬场了.
"有过"
简单明了，一个“有”证明有谈过恋爱,一个“过”证明已经是过去时了。
我真有语言魅力,可惜我是条废狗,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get到我的点,说实话有点慌.
"那....主人你说一个人会不会在妻子死后性情大变?"
对她突然抛出的新话题,我思考了一会儿。
"只有用心契约的羁绊破亡后,才会让被留下来的另一个人性情大变.
我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所以我并没有直接答她的问题,我有意识到她似乎想继续说下去的并不是这个话题。
因为她的父亲性情的变化是日积月累中造就的,她母亲的死只是把这个本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推进了深渊而已,只占其中的很小一部分.
她的父亲是一道天堑,是她过不去的坎,她与他终究流着相同的血,她在怕,怕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更怕有一天他的父亲再次找上门,再把她拉入深渊里.
"她们相爱是她们的事,她们曾经有多美好我都不在意,我如果被她们认为是一份上天的馈赠的话,她们认为我是她们美好爱情的证明。”
“可是，现在呢?”
她义无反顾的吐出这些话后,笑了,流下一行清泪,笑得凄凉
"我充其量是个她们死去的爱情的过期产物罢了."
我保持了沉默,说实在我也不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挽回她失控的情绪,从理性的角度,我认为她说的对,事实摆在眼前,证据确凿,
"从童年到现在,我获得的爱屈指可数,因此我会珍惜每一份爱,只有失去过才会因比珍惜得到的,"我们对视。
"把我从深渊中拉出的,是您啊,我在黑暗中是你照亮了我,父亲也好,母亲也罢,我已经通通不在意了,我一无所有,是你让我拥有全部."
"可是你,爱我吗?"
"我也许并没有主人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也有阴暗的一面,现在你知道了这些,是否还会像之前一样宠爱我,给我吃好吃的,和我出门,给我买衣服,和我一起睡觉吗?"
"还会的,对吗？"她坦然一笑
"请告诉我您的答案吧."
她笑得凄惨,面如死灰,我明白她赌上了一切,她将自己用锋利的刀剖开一点点一点点的,把她的全部的心都血淋淋的摆到我面前,毫无保留,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退路,她仿佛在告诉我
看到了吗?我所有的爱都在这里了.
我溺亡了.
“希尔薇”
我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希，尔，薇,字正腔圆,从我遇见她开始我就没有叫过她的本名了,到后来只剩下了希儿,两个字.
"你不是一个人的,从来不是"
我动手抚上她的脸,摸了摸她鬓角的灰发.
“你的未来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爱你和你爱的人，向前看吧，未知才会令人向往，不是吗？”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她抽泣着说出这句话
"可是我看不见未来,我的未来只有你了"
说完她笑了,我打量着,想这似乎是抹冷笑,像是在笑我,又像是在笑她自己,
我给她了一颗糖——从桌上盘子里拿的,我让她先吃颗糖冷静一下,她伸手推开,打掉了它.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决绝的拒绝我.
她下地穿上我给她买的那双小白鞋,我站在旁边，在离门口不远的客厅看着她。
我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抹泪,穿鞋,开门,回头望我的每一个动作,
"你知道吗?"她看着我,我们几步之遥,我又觉得远似千里光年之外,是我穷及一生也走不出的几步,我好慌,我怕她就这样走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爱我."
"呼——"一声拉出长达一个世纪的尾音,而我这一个世纪里什么动作也没有做,没有挽留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仍然不相信,
她就这样走了.
一点念想也没给我留下,只有几滴晶莹的泪化作的小水池，滴在木质的地板上。
也许人的动作只是大脑无意识的再现,或是我压根就是个他妈的机器人,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既冷血,又无情.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的擦桌子,擦去她的泪滴,我嘴漏掉下的鸡蛋渣,平静的移回凳子,摸摸座椅,属于她的温度似早已经消失不见,平静的洗碗,我突然想这似乎还是她替我做的午饭,灶台下还有一个垫脚的小凳子。
洗碗时我看着我浸水发皱的手忽然想起人类皮肤只有手会发皱是为了以便逃生,这是长年的进化所至.
连手都进化了,为什么不能让我长一张好点的嘴,因为我这张嘴大概就是他妈的吃屎用的,一个好屁也崩不出来,更没法婉留下她
平静,平静,我冷静个蛋。
连这都办不到，大概是因为我是个**了
废狗一条
她说的对,这样我们都可以冷静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