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无风,朝任何方向望去都只能望见茫茫一片的壮阔海面上,一艘白色巨轮从中断裂成两截,船头和船尾各自淹没在海面下,正在一点点下沉。
无数渺小得如同黑点的人们一个接一个落入水中,有尚且幸存的,也有已经流尽鲜血的,活着的人们面露惊恐,竭力挣扎。
但在这片望不见海岸线的大海深处,他们能迎来的将是绝望,他们将步入的将是深渊。
海面下,一个少年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坠向更深处,太阳穿过海面投射下来的光线愈发黯淡。咸腥海水充斥着他的咽喉,挤入肺里,几乎连一点气泡都再没有冒出,他的视线内只剩下海水深蓝带黑的背景,以及同样在沉没,扎入海面的巨轮残骸。
知觉正在离他远去,可耳边却仿佛有不似真实的声音徘徊重叠,像是呼唤、像是祈祷、又像是低语。
无一例外,它们还在不断放大,不断在脑中回响,化作杂乱的嗡鸣声,连同心跳,渐趋于共鸣。
忽然,似乎有无数人低语般的嗡鸣声达到了他能够承受的极限,最后的那点意识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堕入深沉的黑暗里。
......
“咳,咳咳......”
再次醒来时,灿烂温暖的阳光绕过半掩的窗户肆意挥洒在光洁细腻的脸庞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哪里,我得救了吗......不,我居然还能活下来?
思绪仿佛从长久沉眠中苏醒,带着一股难言的滞涩感,诧异和庆幸在她间断的思绪间交织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她逐渐适应了从深木色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思绪很快连贯起来。
她怀着些许的忐忑睁开双眼,凝望起有些灰旧尘迹的天花板。
她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似乎就只是简单睡了一觉,精神状态异常得好。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既没有在海上飘着,也没有被送到医院,反而是莫名其妙地身处在满是年代感的老房子里。
而且还充满异国风格,是完全没见过的那种。
这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随着洋流飘到了某个不知名海岛上,然后被当地人给救起来……可这种微乎其微的概率都能被我碰到?
简直比我抽卡双金还难!
咳咳,不管怎么说,这应该不算坏事,只要还活着,就有回家的希望。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雀跃。
接着,她下意识地改成侧躺打算起身,却很快瞥见了一抹的陌生事物——那是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明媚光芒的柔顺银发。
她一下子愣住,怔怔地看着这袭银发正被自己的脸颊压着一端,顺着蓬松的枕头披散开来,盖在了一只白腻而纤弱的手臂上。
略显幼嫩的手掌不知为何握着只有些许深蓝色滴液残留在玻璃壁上的小瓶子。
显而易见,无论是搭在床上握着空瓶的手,还是铺散开来的耀眼银发,其源头,都是自己。
这到底什么情况?
她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沉默地支着手臂从床上坐起,紧接着就感觉到四肢隐隐有些僵硬。
我这是在哪里......她茫然无措地开始环顾四周,而在她眼前的,是自己身下这张普通的单人床,是摆在正前方几米处紧贴墙角的红褐色衣柜,还有从风格上看明显属于一套的深褐色书桌和靠背椅,最后是靠近房门位置的白杉木衣帽架。
涂着防腐漆的衣帽架上面挂了一顶小巧的白色轻纱女士礼帽和一件颇为精致又充满古典风格的黑色蕾丝边披肩。
它们充满高贵而典雅的气息,和这个房间的其他布设显得格格不入。
她朝地面看去,发现比书桌颜色淡一些的褐色木质地板有着不少划痕,虽然不脏,但看上去有些粗糙,都是些不管怎样清洗都无法擦去的老旧痕迹。
她又转过头看向右边,床边靠近另一扇房门的角落里倒是还摆放着一面有着独特花纹和图案的黄铜边框的落地镜。
落地镜?装饰的花纹还不少......我这是到了国外的哪个海岛上吗?可似乎又不太对。
犹豫了一下,她缓缓走到镜面有些灰尘的落地镜前,伸手扶住冰冷的镜框,一张苍白柔弱的娇小脸庞自镜面映照了出来。
薄薄的红唇此刻正微抿着,透露着许些神秘感,犹如淡紫色水晶般闪耀的眼眸静静地与镜面内陌生的自己对视。
单薄的纯白丝质睡裙穿在她身上显得略大,将少女精致的锁骨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而带有花边的裙摆也只遮掩到接近膝盖的地方。
光洁而匀称,形状恰到好处的小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她先是没有什么反应地看着,片刻后又仿佛从长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激烈的风浪,如同覆盖了一层恐惧的阴霾。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张开的嘴忘记了闭合,手臂颤抖着轻轻抵在略显贫瘠,并没有什么起伏的胸前,感受着心脏砰砰地跳动,由平缓逐渐过渡到急促。
她终归还是松了口气,内心努力安慰着自己……至少我还是个活人,皮肤色泽健康,会呼吸,有影子,还有一点饥饿感,体温也是正常的。
紧接着,一个从前显得异想天开,如今却几分可信度的想法迅速在她脑海中凝聚成型:
我这难道是穿越了?
但也不一定,还是得先找些东西佐证一下,我到底为什么会……这真的是穿越吗?
究竟是灵魂穿越到别人身上。还是被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手术?!
假设,假设我是真的穿越,那是不是在我穿越之前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那到底为什么,偶然的死亡,还是意外……她顿时有点不敢让自己往下想,不敢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害怕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有人正监控自己。
这种时候,她反而希望自己是机缘巧合之下穿越到了异世界,至少不用面对怀有阴谋的危险存在。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还紧握着那瓶液体见底,瓶口敞开的玻璃瓶。
而现在它被遗落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