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乡

作者:断南吟风 更新时间:2024/7/7 11:46:49 字数:5601

「阁下,我带了当季的水果。」李炳捧着荔枝来到书房,兴致勃勃的说到。

就算在想起来,那天晚上仍旧是只剩下残酷二字可以形容。王家的宅邸空无一人,被远方的领主派来的刺客洗劫了。只余下无数的由人血包裹的肉块刺激着神经。

崩溃的王潭和李炳在启拿出真本事之后被打醒了。

是啊,那家伙很强,强到不可思议。就算一天到晚和我悠哉悠哉的喝酒,就算没有怎么参加过道馆的训练,但是恐怕启其实比王家的家主还要强上许多吧。

她怀着无比的不甘,不甘于梦境被戳破,不甘于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其他人,不甘于自己欣赏的女人一蹶不振的那副模样,于是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一瞬,把王潭痛殴了一顿,然后夺走了对方的吻。

「喂!王潭,我喜欢你,我爱你,同时你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所以!不要在乎你家的那些破事了!臣服于我,忠于我吧!既然你想要,那我会把整个蒙古送给你!怎么样?你是要继续在那里哭哭啼啼,还是接受老子的意见!」

启无比霸道的说到,好像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王潭向启效忠,两人在家主的死体面前就开始尽鱼水之欢。

那家伙确实做到了,自由的活于世。在谁都没有想到时候做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

于是,我和李炳离开了。

我早就知道了,启和我坦白过。

那家伙啊,完全就是个百合,她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也不是什么平民出身,是正儿八经的从美洲渡海而来的贵族。在原来的家族里作为实力一骑绝尘的长女,只是十二岁就已经被确定为下一任的家主了。但是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平民出生的女人,其实对于她的家人来说百合也不是不能被接受的,只需要再假意的和早就准备好的人选结婚,生下小孩,剩下的家里人随便她怎么搞。

但是那家伙轴过头了,一定要让那个平民的女孩进门,为了让她死心,家里的人就把那个女孩杀了。

死心的启于是离家出走,来到了亚欧大陆。在遇见王潭后爱上了她,死缠烂打的作为见习来到王家。

坦白说,就算家主的首级摆在我面前,也没有启的所作所为来的伤我心。她不喜欢男人,我知道的,但是之前她的恋心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我才能对此抱有幻想。

「炳,为什么我这么想哭啊。」

「哭吧,隼,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现在不管是谁也没法指责你的眼泪。」

我知道,李炳并没有比我安心多少,他的内心也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

于是,我没有经过多少思考,就向他提议了:

「炳,我有想做的事,能不能麻烦你作为斗士和我一起上路?」

我向他坦白了前世的事情,并以找到回家的办法作为目标一同踏上了旅途。

「当然了,我一直想,武者需要效忠,但是我究竟应该效忠于谁?现在,我看到隼你,我明白了,我要效忠于可以共患难的友人。」

他对我伸出手,露出复杂的笑。

于是,我来到了海参崴,世界的极东。

来找传说中的咒术师。

一路上靠着我过去的学识和李炳半吊子的武艺,一边工作一边前进,在两年后,终于实际上朝着家乡近了一步。

名叫吴焕的咒术师闻名于风水和算命,据说他的咒术能让天气改变,凭空破坏物体。

我听了之后感觉,能使天气改变的咒术恐怕是人工降雨的飞弹,破坏物体的只是普通的粉尘爆炸。更重要的证据是,吴焕把新疆的那些被人称之为上天的礼物的东西,称之为光伏发电站。

这就是一个小保中保大保的问题了。

往小了说,也至少知道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可以交换情报。

不上不下,这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

如果是中了头奖,他就是把我送到这个世界来的家伙,那应该有能把我送回去的办法。

我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敲响了俄式筒子房的门。

蓄着黑胡子中年男人开门了。这家伙虽然有一个中文的名字,但是却实实在在长了一副斯拉夫人的面孔。

「请进,您是赵隼阁下吧,幸会,我早就想见您一面了。艾琳,沏茶。」

小个子的红发女孩一溜烟从我脚边走过,冲进厨房。

「呃呃,您好吴焕阁下,我想问您,您是穿越者吗?和我一样来自二十一世纪吗?」我喝着绿茶,开门见山的说。

「穿越?不,您好像误会了什么。」蓄着大胡子用和粗犷的脸不相符的细手慢慢品着茶。

「我只是从美洲来到亚洲而已,你们所看见的奇迹只不过是我拥有那样的知识罢了。如您所见,这个世界正处于消退期,」他打量着我,缓缓说到:「公元22世纪,核战争爆发了,结果就是文明的彻底崩盘和技术的断层,美洲的大家还在勉强维持着资本主义的早期状态,亚欧的大家已经彻底倒退回了封建时代。尽管如此,美洲流传下来的知识里也不足矣重组重工业,那些已经随着战争和全球变暖的海啸被吞没了。现在的大家,可以制作出枪支,却无法造出制作枪支的工具。就是这种状况啊。我看不起那些只顾于怀念往昔文明的腐朽的人们,来到了从零开始、从封建时代开始重走的亚欧大陆,这里的人们会向前,而那边看似更文明的家伙们却在往后。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说穿越者,又是什么含义呢?」

「啊啊,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是那时某个国家的普通政府官员。其实我今天来找您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让我回去的办法。现在看来,一直支撑着我的最后的支柱也消失了。」我冷笑一声,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啊。

我早早的就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我原来所处的世界,只不过离那时已经过了数不尽的岁月而已。华南、华北、东北都变成了**,四川盆地变成内海,美洲的五大湖把密西西比河流域侵蚀干净,非洲与赤道变成了蒸笼一样高温的无人之地。

不可以思议的是人类居然还存活于世吧。

「您的意思是……原来如此。」他叹了一口气,但眼珠子又咕噜一转,「倒转时间的神器哪里都没有。但是,如果只是让您短暂的回到过去的方法,鄙人倒是有一计,就是有少许的风险……」

「真的吗?那就拜托您了。」

好累,不认识的天花板。

我抬起倦怠的眼皮,这是,病房?药水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在房间里,可以感觉到鼻子里有不自然的东西,是呼吸机啊。

我这是?是啊,我被车撞了,被暴走的公交车。

护士似乎有些吃惊,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帮我更换了点滴。

过了不久,熟悉又陌生的脸一个个出现在我面前,是父亲、母亲,还有很久以前的女朋友,啊啊,明明是我把她甩了,因为受不了异地恋。现在又千里迢迢的来看我,想到那时候的事情,苦涩涌上心头。

看来我好像因为车祸昏迷了十天以上了,本来应该成为植物人的我醒了过来,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母亲更是,泪如雨下。

「隼,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度过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住院生活,我成功摆脱了尿管和呼吸机的伺候,经过三个月左右的康复训练,回归了正常生活。连主治的医生和康复治疗师都对我的恢复情况感到吃惊。

但是,结果ok就好。

「今天,祝贺赵隼成功出院!」治疗的费用都由保险公司和公交车公司承担了,父亲母亲出院之后就张罗着办了酒席。

当天,我一边陪着笑,一边给人倒酒,人家喝的醉醺醺的,我也有些不省人事。

听到有朋友说着叫我辞掉公务员和他干之类的话,我下意识的想到这样不忠。

但又转念一想,已经没有值得我效忠的人在了。

于是满口答应下来。

「隼你生完病就总是怪怪的,突然开始鞠躬起来,以前都不见你这样的。」

「还有为什么老是称呼阁下,把公务员说成公员什么的,好像从古装剧走出来的一样。」

「你走路的姿势是不是不一样了?感觉好像比住院之前还要凌然了?」

朋友们七嘴八舌的谈笑风生着,但是那些以往都能一笑而过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法像以前一样一笔带过了。虽然不至于到会让他们怀疑的程度,但是我也老说错话。

「最近的那个电视剧你看了吗?女主是个公交车呢。」

「我觉得也不算公交车吧,只是一个两个情人谁都会有吧。」

所有人目光都移向我,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啊啊,确实是公交车啊。」我尝试敷衍过去,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大家还是欢声笑语起来。

啊啊,这个红酒应该很贵才对,这个果酒也是,但是喝不出有什么好的。给人一股工业酒精的错觉,我以前应该很想喝这种酒喝到痛快才对。这么想着,我喝下了一杯香槟。

好想喝日本酒或者烧酒啊。

我陪着笑,灌着酒,直到烂醉。

睁开眼,前女友的脸。

是这样啊,她在给我膝枕啊,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真是的,好不容易出院了,居然马上就喝成烂泥一样。你应该更保重身体才对。」

生着气,气鼓鼓的样子也和记忆里一样可爱。

「XXX,对不起,我把你甩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说出了这句话。

「不用道歉啦,都怪我走的太远了。」她把笑收了起来,又说,「隼,我原本以为那些都过去了,但是听到你车祸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这里。大城市很好,或许吧,但是留在小县城的人也并非不伟大,你不那么觉得吗?」

「啊啊,可能是这样吧。但是,也是我不够上进,跟不上你的脚步,你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在我这个孬种身上浪费一生。」

「不,我现在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了。」她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拳头握在胸口。

「你说的有一个两个情人是真的吗?」

赵隼语塞了,半响过后,道:「当然不是,自从分手之后我就再没有谈过恋爱了。不信你可以问我妈,她整天忙着给我张罗相亲对象。那只是玩笑话而已。」

「那么,我们交往吧。我会把上海的工作辞掉,回老家工作的。」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玩笑话。

我酒醒了,不管怎样都不能忽视那句话,几乎是听到的同一时刻,背上泛起了冷汗。

「可是你……」

「我已经想好了。我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你啊,隼。」柔和的,可爱的笑浮现在我的眼前,一如过去的她。

我很想拒绝,但是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心里对她怎么想的,好几年前就分手的女朋友——顶多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如果拿出启那孩子的事情,不管是对她还是我自己都是一种伤害。

于是,我没有理由拒绝,所以接受了。

我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早八晚五,因为大病一场的原因,单位也不敢给我多加班。

她真的辞掉了在上海大企业的工作,在老家的县城当了个小老师。

我们并排走在街道上,普通的约会,正常的接吻,给对方的生日准备礼物,老妈一个劲的开始准备彩礼房子之类的为结婚做准备。

她们都看起来很幸福,也说我马上会变得很幸福。

「隼,你还真是喜欢日本酒呢。」我拿着笑嘻嘻的女朋友的脸蛋配酒。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都是比较贵的进口啤酒,要么就是一些果酒,怎么会变得喜欢喝烧酒和日本酒这些传统的东西了呢?」

「人总是会变的嘛,我现在觉得那些太浮夸了,还是这些传统的好。」我淡淡的说道。

虽然跳槽之后在新的职场一开始不是很习惯,有时候会被同事吐槽为什么写着的便条都是繁体字,但是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快重新适应了,工作也很顺利,也有可能是考虑到我的情况所以没有给我安排太密集的工作吧。

怎么也不能适应的是形式主义。和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并不会缺少仪式,但是那些仪式并不会惹人厌烦,祭典啊初詣啊是让人们好好休息,转换心情的,但是现在的形式,与其说拥有仪式感,不如说是为了形式而形式起来。

「对了,‘启’是谁啊?喝醉了之后,你老是叫那个名字。」

她冷不丁的抛出一个炸弹。

「啊啊,是我之前暗恋过的人。但是她现在已经有恋人了,所以我也死心了。」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我陈述了早就想好的说辞,严格来说也不算骗人吧。

「哈啊,那就好,我可是很担心啊,担心你在我背后悄**的搞什么。真是太好了~」

她又一转:「如果隼你敢出轨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明明脸上挂着笑,可是却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安心啦,下个月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是啊,真是过的好快啊,离你完全康复才两个月。妈妈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她已经改口不叫阿姨了。

「到时候你就是家主,我就是管事了呢。」我悠然的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我该效忠的人了,自己也是能多少安心下来吧。

「欸?你在说什么?一家之主可是隼啊,你可是男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欸?结婚这种事不是说明从属的吗?家主都应该是女人才对吧?

一瞬间,冷汗冒了出来,是哦,就算结婚了,效忠啊,家主啊,这种事情也是不存在了。

欸,该不会,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我就只是给政府出卖着微博的劳动力,在家里只是和一个名为妻子的陌生人生下孩子,然后为了这种完全没有理想的生活奉献出一生,老时再被现代先进的医疗场所卷走最后的养老钱,在无菌的病房里死去?

不行,我不能接受。

太过赤裸了,我以前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安然自得的?

想到这里,我怎么都不能心安,于是向老妈提出婚礼延后的请求。没有说不想结婚,但是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也不能说做好心里准备了。

「你在说什么?请柬全都发出去了!」

被老妈苛责了。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启?」女友一针见血的指出我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啊啊,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吧。就是,我觉得有点太赶了。」

「赵隼!别遮遮掩掩的,把你的心底话说出来,是我有哪里不好的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原因?」

她直呼了我的名字,一时间我被她震住了。但是,马上感到——这家伙没有杀气。没有那股会让我只是面对着就忍不住发抖的,货真价实的杀意。

「抱歉,我确实还在想着那个女孩,对不起。」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坦白了,这是一件可以通过正常手段解决的纠纷——我如此判断道。

「可是她不是已经有恋人了吗?你自己说的那段关系已经结束了!」

「啊啊,我是在想,有没有办法成为她的情人,我不要求当正主,如果是情人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说罢,她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我。

「啊啊啊,太差劲了,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紧接着,她摔门离开了。

也许会有人不敢相信吧,我的下意识反应居然是,为什么她要生气?

虽然我有当启的情人的念头,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可以和她结婚啊,最多不是正室罢了。先和情人举行结婚式的先例又不是没有。

但是,一旦我发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危险,一切都已经晚了。

女孩哭诉着找到了老妈,要闹着离婚,虽然这个婚还没有结,但是已经领证了,现在要离婚的话,把准备好的婚礼取消掉,证件上还要度过神经病的离婚冷静期。

可以说是非常麻烦。

但是我对于这些只记得父母联合着岳父岳母,爷爷奶奶一起来骂我,希望我回心转意什么的。

其他的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觉得他们吵闹。

「啊啊,我明白了,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扔下这句话,就预备离开家门。

父亲和岳父尝试着联合阻拦我,但是我靠着在启他们那里学会的半吊子的武术轻松摆脱了他们。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只觉得西装革履十分闷热。

好想在三日月的夜里,穿着浴衣和他们在静悄悄的书房里喝烧酒啊。

李炳是个耿直的家伙,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他对忠的定义。

王潭是个慕强的家伙,那家伙总是可靠又可敬。

启,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加贯彻自由这两个字了吧。

嗯,就算要成为第一百顺位的情人,我也绝对要和你在一起。

这么想着,我来到马路上,面对着疾驰的公交车,无悔的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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