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故事,取材于“宣叙妄想”,并且大量用了它的文案。)
“■,■■■,■■……”
梦醒的经历,就像从湖水里浮起一般。
连心灵都仿佛被洗涤干净,还有……
记忆。
“呃……”感受到四肢百骸传来的力量,手心传来的泥土和砾石的触感。少女费力的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树叶和尘土拍落之后,等待着初醒时无边界的黑暗消失,视网膜重新接受外部之后,环顾四周。
一切仿佛如同帷幕一般被缓缓拉开,世间万物随着命运的剧本而运动着,流动起来。
一个崭新的世界——不知为何,少女有这样的感觉。
森林黑暗,四处无人。
雨幕绸绸,压抑晦涩。
云幕中闪烁漆黑的巨影,远方隐约传来神秘的旋律。
就像哨声一样,旋律勾引着她,轻轻撬开她的心灵。随后,少女反应过来,这是歌声。
它巧妙的牵引着天空上的巨幕,指引方向,将黑暗带给不知名的远处。
这灾厄之歌在少女的耳旁细声呢喏,随后,狂躁的啸声撕裂了树林的遮挡,裹挟而来的风吹痛了少女的脸颊。
于是,她用双手遮挡,像是逃避着什么一般。
仿佛只在一瞬,灾厄遁去。随之远离的还有那神秘的歌声。
惊飞的鸟群重新回到树梢,大自然的伴奏重新接过了主场,一份剧目就此落下。
但故事还在继续。
“唔……”仿佛是被啸声所惊醒,靠在树墩上的少女也逐渐苏醒过来。这时,站在那里的少女才发现了她。
内心又被轻轻触动着,潜意识的,她觉得她自己跟眼前的这一位有些熟悉。
但……记不清——记忆如同漩涡一般,稍微深入就会迷失。
不过少女却记得她。
“星,没事吧?”她轻咳了一下,拾起了身旁的本子,随后询问着。
原来自己叫星吗?星这样想着,现在的她脑袋空空,身无长物,无人相伴,无迹可寻。
面前那位银发的少女是她的同伴吗?星的心里突然期许着。随后,思索着她的道路。或者说,她的命运。
尽全力的思考着,太阳穴鼓噪起来,模糊的记忆如深海鲸跃一般涌现在脑海,又迅速下落掀起波涛,心脏被冲撞得干涩,感受倏忽变换,思维虚假得如同与谁人共享幻觉。
星突然感受到十分疲惫,仿佛经过长途跋涉和漫长战斗之后,又兜兜转转的回到了原点。
这时候,星想起了原初的目的——返回故都。
手臂突然就被搀扶了起来,星望着对方,银色的头发下,担心的眸子隐隐闪烁着。
“你是……”星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那么的沙哑,于是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少女的眸子微缩,双手也抓得更紧了一些,随后又平静下来,沉思。
……
“我叫流萤,是一个……一个吟游诗人。”她这样说着。
“你好,流萤。”星简单的问候了一下,无视了少女复杂的神色,望着前路。她必须先走出这座森林,在星河流转,昼夜交叠几次之前。
她望着远方,故都的宫殿就在那里。
“一起走吗?”理所当然的发出邀请,而流萤也欣然应许。
于是,她们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面前的森林阴翳,无论白昼的光线如何照射,树叶也丝毫不会被影响。仔细一看,里面的树枝也是奇形怪状。
“星,是要上前一探究竟,还是离开呢?”流萤突然开口,如同塞壬的歌声一样慑住了星的心神。
星不得不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但是,以她的性格,果然还是会选择一探究竟吧。
朝着流萤点了点头,星转头望向漆黑的森林,脚踏了进去。
啪,流萤将手中的书本合上,随后也踏入了树林的阴影。双脚踩在干脆的木枝上,就像剧目之后发出的终止声。星和流萤双双地把脚步放慢。
因为,她们听到了命运的回响。
很奇怪的,明明命运是这样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她们却能潜意识的感受到。
轻轻拨开树叶的遮挡,星看到一个女巫——她这样确信着,在用魔法维持活力的花丛中唱着奇怪的歌谣。
那歌谣,虽然奇怪,但却非常的好听。仿佛像是从遥远时代传来的回响。
星停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此刻,女巫也注意到了她,鎏金般的眼睛浅浅扫过二人。刹那间,狂风涌动,将树叶卷起,吹到星的脸上。星没有转移视线,于是女巫停下了她的魔法,深深看了星一眼,随后脚迈入繁花群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星,没事吧?”流萤走了过来,仿佛已经意料到结果似的,说的话也只是稍微客套一下。
“走吧。”星没说什么,随后拉着流萤离开了这里,她想要在日落之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也正好,远处灰白色的烟雾袅袅的出现在密林上空。于是,星追随着烟雾的方向,打算一探究竟。
树林的阴翳遮挡住天空投下的光辉,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二人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了燃尽的火堆前。
四处无人,火堆也只剩下残余和灰烬,看来已经熄灭很久了。
“那么,星,是决定翻查灰烬,还是原地等待,或者是往前走走呢?”流萤又开口。
星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流萤将头别过。阴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她拾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翻着灰烬。余烬之下,有些许的残存辨认不出主体的骨头。将骨头挪开,星发现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将宝石攥在手中打量着,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星将上面些许灰尘轻轻吹落,随后将其塞到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仅仅只剩下残响的火堆自然很难再被点燃,星随意拿起了一块当做火种。随后将目光朝向天空。
天空将聚光灯调暗,舞台变得晦暗起来。夜色降临,寒意从脚底板下升起,光芒被吸收殆尽。树林在夜幕中更显得张牙舞爪,又被悄悄淹没。远处传来古怪的,愈来愈近的声音,不时有点点哀嚎从远处传来。是惊鸟,还是豺狼?
夜晚的森林有点危险,星确定着,四处张望——她不知道这个火堆的主人后来怎么样了,但还是祝愿她能够平安的离开这里。
黑暗遮蔽了前行的道路。于是,星决定在这里歇息一晚,等待着日冕照常升起,照亮前路。
“星,这边。”声音突然从结着蛛网的高大乔木上传来。星抬头望去,流萤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古老的书本随意的搭在大腿上。
星点头,随后几步来到树梢上,挑选了一个足够大的树枝躺下,将目光投向连蔽天树叶都无法遮挡住的星空。
她将头转向流萤的方向,被树干遮挡着,看不到她的人。
她将头转回,望向天空。群星依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着。
那是不可违背的命运。
“星,你觉得……”清脆的声音如同轻抚一般从另外一边吹过来:“【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如果终点已经被知晓,那么继续前行的意义又在哪呢?”
“【命运】……”星喃喃自语。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就察觉到了宿命感,就像瀑布前的小船一样,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滑落深渊。
但……
“就算结局早已注定,那也无妨,人改变不了的事太多。但在此之前,在走向结局的路上,人能做的事同样很多。而结局也因此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意义。”
“我们不能妄图框定人生的长度,但是我们可以扩展人生的宽度。”
星将手放在胸口,她感受到自己的【命途】躁动着。于是,将内心想说的话倾泻而出。
咦?【命途】又是什么?
“这样啊……”流萤陷入长久的沉默,随后,书页被翻动的声音传来:“我很高兴……星会这么想。”
沙沙……
书写般的声音传来,那是风拂过树叶。
“晚安,星。”
“嗯。”
时间是潜藏在黑暗中温柔的手,恍惚间斗转星移。于是,星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头顶回转的星辰编织她的梦境——火光和浓烟声笼罩着大地,虚弱的小孩倒在瓦砾上,连哭喊都没有力气。
大地呜咽着,行将就木。
随后,
无边际的花海,
屹立在大地的怪物,
高高站在露台上的少女。
三只蜘蛛静静地结着蛛网,还有梦境。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星的脸上时,她睁开了双眸,她将身子撑了起来,随后跳下树。
流萤也早早醒来,用衣服包裹着水果。看到星,她看起来高兴地挥着手招呼着她。
水果落下,星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在看起来干净的衣服上随意擦拭了几下,递给流萤。
流萤羞涩着,但还是将水果拿过来。
饮了几口晨露,吃了几颗水果,晨光微醺,前路一如梦境般扑朔迷离。两人沿着林间隐隐约约展现出来的小径,继续前行。
“星,你知道吗?刚刚我在林中寻找食物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头小鹿。如果手上有把枪——即使是51式,我们就有肉吃了。”流萤的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烁着,随后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但是那个地方被破坏得很严重,树木上尽是划痕和撞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不过很快的,流萤就换了个话题,聊了聊其他的小事。
这样很好,至少不会无聊。
于是,两人在森林里游荡着,像小孩子一样在林中用足迹划出大大小小的圈圈。她们倾听着风的声音,感受着风的脉搏,在日出时行走,在日落时歇息。用甘甜的露水解渴,用鲜美的果肉饱腹。
两人逐渐在森林中如鱼得水,又逐渐失去了方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流萤开口。
星站定,她必须找到一个方向。望着头顶上的太阳,一些浅显的知识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我们跟着日出的方向走吧。”她如是说。
流萤浅浅的望了一眼书上刚刚浮现的内容,眉头微皱。
两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