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如佩,静于天,挂如画。
虫鸣欢快似歌。
一截皓白手臂划过,唤醒池水,扰乱平面倒映的白盘。
雾气升腾,一道倩影走出模糊,裸着与月光争辉的身躯推水上岸。白露如霜,附着其上。
女人低语,灵气佛过全身,为其拭去水珠。她随手披上一件蓝白浴袍,拿起发出虫叫的传音石。
“何事?”音色懒散,余韵旖旎。
“是沈长老吗,我是负责登记新生去向的,那个跟您确认下。您确定要收洛星师弟……师妹为您的亲传弟子吗?”
“确定。”
“额……那我稍后把师妹的资料发您。”
“谢谢。”
“不用不用,应该的。”那弟子有些惊讶,传闻中神神秘秘的沈长老还挺……平易近人?
“小妹妹,能再帮我个忙吗?”沈苓玲走出露天浴池,举起一个丝带。
“您说。”
“请帮我念一下她的大概。”沈苓玲将丝带举到面前,遮住她的眼睛,在后脑打了个漂亮的结。
她是个瞎子。
…………
“洛星,原为男性,16岁,练体8层……”那女弟子阅读着资料。
山下,一人大口喘气,爬着石阶。
她叫洛星,从蓝星穿越过来约有十六个年头。半个时辰前是个男的。
“以县试第一的成绩进我宗,但不知为何新人大比三天表现不佳……”
岂止不佳,灵力全无,他是靠着精湛的剑术,硬熬过前两天的淘汰赛。
但仍输掉了第三天最重要的一场——二弟的生死之战。这一输,不止丢掉了成为核心弟子的资格,还丢掉了小洛星。
洛星脚一扭,差点滚下石阶。好容易稳住身子,她无奈叹口气就地坐下休息,同时扶稳有些松动的面具。
她越发觉得自己赢得县试大比后觉醒的系统不靠谱了,说是通过习得合欢秘籍,攻略仙子们就可飞速提升实力……
可上来硬件就被没收了,她攻略了又有几捌用啊?
再说灵力,系统给她提供了一项抽卡决定当天灵力量的选择。
一抽,蓝魂仅有八成的灵力总量,紫魂超常发挥十二成,金魂则是翻个倍。
有单抽就有十连,不过十连要求积攒十天。洛星为了赢下县试大比拿到奖励,四天前的县试大比洛星咬牙使用了十连。
一金两紫七蓝,系统给予她五倍灵力量的判定,那天轻松取胜拿下案首。
当然,十连也有代价,十连之后的五日内,洛星体内的灵力量跟一个普通人差不多。
所以系统根本不会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这合欢宗的三天入宗大比,正正好好撞上她最后三天冷却,一丝灵力没有的她只能熬过前两天的淘汰赛。
第三天她撞上一位故人,杀气腾腾的县试第二,洛星就知道自己玩完了。
输了比赛后,洛星才知道这合欢宗只允许各级弟子前八保留原来的性别。至于剩下的所有弟子,一律学习合欢秘法,女性变得大方开放,男性则变成女性。
然后大方开放。
见双腿休息得差不多,洛星鼓劲撑起身子,望了眼顶峰的仙府,接着爬这漫长石山。
……
那女弟子继续说明道:“她是伪灵根,但又很特殊,该怎么形容呢……”
“她的灵根比较平均,但她硕大无比的金灵根又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这样啊~”沈苓玲已经来到大堂间端坐着,她点亮几盏灯,等待她的第二个亲传弟子。
“那个沈长老,我能问一问吗?”
“请。”
“您看上了洛星师妹哪一点呢,哦我没有说师妹资质不好啥的,我只是好奇长老的标准……”那弟子越解释语气越弱。
亲传弟子比内门弟子还要稀少,多少筑基甚至是结丹弟子梦寐以求的身份,就被这么一个刚入宗的,甚至还打输大比的师妹抢去了。
沈苓玲食指在桌上画圆,似是沉思。
大门外响起一女“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随后是三声间隔的轻叩门。
“她的剑术不错……”沈苓玲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右手一抬运转灵力打开大门,同时按下了传音石,“言尽于此,她来了。”
传音石留下声羡慕的叹气,逐渐黯淡。
洛星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木椅上的沈苓玲。
沈苓玲双手扶上椅护,等待洛星开口。
是个绝色美人,但此刻的洛星只能多扫几眼饱饱眼福,脑海则是飞速运转着,思考该怎么打破这面试般的煎熬。
“沈师尊,弟子洛星拜见。”洛星决定开门见山,单膝跪下合手低头。
“这么快就叫上了呀?”沈苓玲右臂撑起前倾的脑袋,面露笑意。
“呃……”洛星犹豫会,想了想还是先阐述下自己的问题所在,便开口说道,“弟子这几日灵力的——”
“停。”
沈苓玲的手指轻叩桌面,洛星下意识合上嘴巴。
“我不是因为你的天赋亦或实力才收你为徒的,你的剑术是不错,但就算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剑我也不收。”沈苓玲翘起二郎腿,一双长腿摇晃,骨肉匀停,令人瞩目。
洛星脸色一变,如临大敌。
沈苓玲见洛星沉默,接着开口说道:“我收你为徒,是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感受到了一股情绪。”
洛星低下头,不作言语。
“仇恨……对吧,你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怨气快填满整个比武场的。”
“我怕你误入歧途,收徒只是想着帮你一把,”沈苓玲上半身躺回椅子,“别多想。”
厅堂重回寂静,洛星却闭起眼,忆起那家破人亡,血流满地。
她在这个世界的父母都是好人,十几年的相处也让她融入这个异界和家庭。
可就在他十五岁的生日那天,练完剑的洛星回到家中,嗅到了一桌还有余温的饭菜,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喃喃着“素牧”的娘亲。
还有燃烧的木屋,以及父亲的碎块。
洛星摸了摸她的面具,强迫自己终止愤恨的回忆。
15岁的他为了救出娘亲被大火毁了容,为了防止小孩见他便啼哭,成日习惯戴着面具。
没想到这合欢秘法倒是让她重新换了副容颜。
“想好了,唤我一声师尊便是,”沈苓玲绸缎下的眼睛又见到了那冲天的怨恨,她语气放轻,“不过我只会教你求仙问道,寻觅长生之法。”
“你的仇我不会主动过问,也不会帮助,甚至会劝你放下。”沈苓玲搭腿换了个姿势,身子再次前倾。
洛星抬头,确认了什么。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遇,成为一位长老的亲传,而是当一普通弟子默默无闻……恐怕她死得比她的仇人还早。
她双膝跪下,郑重地朝沈苓玲拜了一响头。起身说道。
“这一拜,谢您今早出手在大比上救下我。”
“举手之劳。”
洛星再拜一响头:“沈师尊!弟子洛星,日后劳烦您了!”
“嗯。”沈苓玲撑着护木,微微起身,“叫我师尊便好。”
拜完第三个响头。
“那个……师尊,您是不是……”洛星支支吾吾半天,面具下的眼神躲闪。
“说吧,既然成了我的弟子,我自然有问必答。”
“您是不是没穿。”洛星大脑轰鸣,问出这么一句话。
沈苓玲第一次抬腿时,洛星便注意到了。
她的师尊,估计属虎,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