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刚刚唤我什么?”
“星儿。”
“咕噜”一声,蠕动的喉咙似乎吞下了什么,但眼泪却直往外冒。
“您,您能……”
洛玥……亦或者洛星,她有些,有些分不清那躺着的女人了。
一年,已经有一年没人这么叫过她。
像是突然缺了氧,断断续续的话语塞住她的鼻腔,一切的一切都在阻止她,阻止她再求得听得一声娘亲般的呼唤。
沈苓玲起身,鞋子在木板上踏响。
一双手掌替洛玥拂去眼泪,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娘亲的身影淡去化作了沈苓玲。
“星儿。”
两只白软雪团缓缓迎来,将洛玥的头埋进。
绵软的手掌顺势绕至洛玥身后,沈苓玲半蹲着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府中月霜。
呜咽无言,泪千行。
……
庆可话凄凉。
“很辛苦吧?”沈苓玲拍打着洛玥的背。
“还,还行……”
“又是还行,你这傻妮子。”沈苓玲将其横抱起,一步一步走到她那宽大松软的床上。
她换了个姿势,以自己为枕,让洛玥躺在自己的身躯上。沈苓玲就这么抱着她,像是一位任由孩提在孕育其的肚皮上玩耍的母亲。
“都跟我说说吧。”
“别怕,师尊我很强的。”
“就是那皇帝老爷来了,我也得给你讨个公道。”
……
还真是。
低头看着在她怀中的洛玥,沈苓玲眉毛跳跳。
她的仇人是素牧。
相国,素鞍之父。
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素鞍,以及与当朝皇室骨肉相融的素家。
沈苓玲头疼,这次真的捡了个大的回来啊……
“师尊…”洛玥酒醒一点,但还是头昏脑胀。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怕说完便被扫地出门,求她另寻高就。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洛玥闭上眼,不去想那有些愚蠢的复仇计划。
“何出此言?”
这一年以来,洛玥不是没了解过。
素家,权倾朝野。却又心系百姓,各项决策安的民济的物,洛玥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可以说没了素家,就没了这大炎盛世,歌舞升平。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如此庞大巨物,就要盯上她这一小小鲰生之家啊?
洛玥想不明白,她知道的太少太少了。她如蚍蜉,仇人如参天之树,仅仅是一片落叶都得让她竭尽全力去对抗。
她没有什么戒指中的老爷爷,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外挂。
她有的,除却几日前获得的所谓“攻略仙子变强路”系统外……只有一本献舍之法。
呵。
多么荒唐的巧合,也许天命已经向她揭露了终局。为了复仇以血蔽目的愚蠢下场。
为此,一路走来洛玥一个同伴都不敢结交。
随便设想一下,伙伴修炼目的是为了复仇,目标还是当朝的相国家族。没去报官都算有义气的了。
可今晚,孤僻了一年的洛玥终于是对一人敞开了心扉。
她很感谢沈苓玲给予她这一日的美好,但,是时候了……
挣开沈苓玲的小臂,洛玥试着起身,哭累的腹肌群一时软瘫。
“抱歉沈先生,我之前不该隐瞒这些的。”
酒醒了,她也该醒了。
一只手掌拉住她的小臂。
“你叫我什么?”
“沈先……”
“叫我师尊。”
“欸?”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沈苓玲的语气不容拒绝,她一用力便将洛玥拉回,“唤我师尊!”
“可,可我。”
“可是什么?你不想报仇了吗?”
“您不是叫我别寻——”
“师尊我之前因为一件小事,寻仇后愧疚了许久,所以我劝你不要盲目复仇。”
“且不论是复仇后的怅然还是隐忍的怨恨二者谁好。”
“你这不叫寻仇,你这叫讨公道!你要让这口口声声说自己天道公正,冠冕堂皇把大义挂在嘴边的将相给你个解释,懂吗!”
“王族又如何?相国又如何?一刀下去,倒是让我看看他的心里藏着多少自己的天下!”
沈苓玲怒言,而她怀中的洛玥早已懵然。
昏涨的大脑一时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
但师尊她,似乎站在我这边?
“如你所说属实,你当堂对峙那日必有我的刀在场。”
“师尊,您——”
“好,就等你这一句。”沈苓玲笑起,话语间的无畏洒脱让洛玥心一暖,
“当然,如果被我发现你骗了我~”
“我就把某个撒谎的小混蛋做成炉鼎,要她一辈子做我的禁脔~”
洛玥感觉沈苓玲的目光穿过了绸缎,如芒在背。
中二无畏的话语倒是让沈苓玲率先笑起,随后洛玥不知为何也跟着痴笑。
直到两人都笑累。
“别去碰那本书,好好修炼。”
“嗯。”
抱着洛玥的手臂又紧了些。
“师尊,那个……”
“嗯?”
“我想睡觉了。”
“睡吧。”
“我的意思是,我想回房——”
“睡吧。”
……
之后几日,洛玥的生活方式逐渐固定。
晨起,聚气修炼;午间饭食小憩;下午同师尊练刀;晚上接着修炼或去帮厨。
日子就这样过着,洛玥对师尊灌醉她的小小不悦也在师尊的倾囊相授下消去。
值得一提的是,师尊似乎没想让洛玥在早上闲着,让她打坐修炼的同时钓鱼,说是可以加深道心,提前凝炼神识。
反正洛玥是不太信,师尊不管清蒸,碳烤还是炖粥都吃得一脸满意。
直到一天。
洛玥照旧提着打包的饭菜,敲响大门。
往日里,师尊如果犯懒了就会用灵气开门,然后不知道挂在哪个角落,朝她道一句问候。
偶尔也会亲自来开门,身上挂的布料完全见不了人。洛玥试着说了几次无果后,便也放弃了这改变师尊习惯的想法。
况且也挺养眼的。
可今日,开门的师尊嘴角委屈,一身整齐修身的服饰让洛玥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走错了山门。
“徒弟回来啦……”沈苓玲的声响降了几个调。
“师尊,您怎么?”洛玥一时间分不出眼前的女人是沈苓玲。
平日里一个马尾绑得像蒿草丛,在府里穿着件宽大道袍就到处跑,在外面就随便整一身邋遢衣物的女人……此刻的她头发梳理完整,劲装黑服突出她的干练,红色内衬又显出一丝艳丽。
眨巴眨巴眼,洛玥还是借着熟悉的眼纱认出沈苓玲。
“那啥,你莫姨回来了,”沈苓玲瞄了眼洛玥手中的饭菜,连忙小声道,“快把东西藏到纳戒里!”
“莫姨是?”洛玥手上一动,食物便进了纳戒中。
“府里的仆役。”
“沈长老,您的徒弟回来了?”一道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性的妇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