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茉茉同学，请问有时间吗？有事想和你单独聊下。”
熟悉的温和声音，茉茉向身侧看去，是那位眉宇间带着忧愁的银龙娘艾莎。
（是为了瑠依而来吧？想和她缓和关系？同样是个内向的孩子啊。）
“明白了，那就去后面的休息室聊吧。”
这个时间点，学员们都在场上训练，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很适合交流些私人问题。
艾莎取出先前买好的饮料，递给茉茉，僵硬的动作出卖了她潜藏的怯懦。
“因为要聊上许久，所以请喝饮料。”
“唔...好的。”
（看来是早有打算啊...）
看着低垂脑袋，紧张到按压拇指的艾莎，沉重的氛围让茉茉不自觉收敛了散乱的思绪。
经过许久的内心措辞，怯懦女孩问出了最初的问题。
“请问茉茉同学能不能阻止瑠依成为魔王？”
“...”
短暂沉默后，茉茉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成为魔王？瑠依不是未来的魔王吗？”
“不是的，茉茉同学不知道吗？魔王是通过【晚宴】选拔出来的！”
（瑠依先前的意思是，她“想要成为”下任魔王吗？我完全搞错了啊！）
昔日勇者福利斯.莫莫再度上线，眼神变得深邃、锐利。
一旦讨论到与魔王相关的事，她都会下意识进入专注模式。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嗯，我明白了，所以艾莎你为什么要阻止瑠依成为魔王呢？”
“是因为你也想成为魔王吗？”
感受到莫名杀气，艾莎有些惊奇。面前的家伙怎么看都是只正常的吸血姬，可为什么灵魂却是人类的形状啊！
只有那些疯子，才会对魔王抱有强烈的敌意。
“那个，茉茉同学，你是和魔王有仇吗？感觉情绪有些失控了...”
“咳，抱歉，职业习惯...总之，让我们继续先前的话题。”
勇者莫莫自觉下线，切换回平日里的随和风格。
艾莎有些犹豫，这种可疑的家伙真的值得信赖吗？
可眼下也只有茉茉能够劝住瑠依，她只能继续尝试合作。
“茉茉同学，你应该知道的。新任勇者马上就要来了，如果瑠依担任下任魔王，她会成为人类联军的首要讨伐对象。”
“作为姐姐，你也不想看到妹妹被杀死吧？”
茉茉有些糊涂，为什么勇者还会前来讨伐？魔族已经被驱逐到荒芜之地了，这难道还不够偿还罪孽吗？
经过两天学院生活，她对魔族现状有了初步了解。
种种迹象表明，魔族已经不是那个嗜血、蛮荒的种族了。安分守己，也没有侵扰其余种族的企图。
失去了獠牙的狮子竟然还会被人忌惮，甚至于想要杀死！这难道不可笑吗？
可当她向艾莎询问求解时，得到的回答却让她毛骨悚然。
“茉茉同学为什么会感到奇怪？魔王不就是要被杀死的吗？”
茉茉觉得这观念实在过于独特，但本能却让她想要认同。这种思维与身体失调的违和感，她还是首次明显地感受到。
“如果说魔王都会走向死亡，那初代魔王是被谁杀死的？”
“初代魔王吗？教科书上好像没写...”
“但有传闻如是说，初代魔王被神明赐下天罚，躯体化为焦灰，并未被保存下来。”
“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初代魔王其实并不存在，她的故事是二代魔王的前身传记。”
（怎么可能不存在啊，我就是被那疯婆子威胁着自杀的啊...）
初代勇者默默叹息，觉得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软弱。
（不过，神明吗？祂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明明有能力阻止纷乱，却坐视不管，赐下圣剑，挑选出勇者讨伐魔王。
就像是角斗场中为了欣赏厮杀而赐予奴隶们武器的看客。
（难道说，新任勇者讨伐魔族，也是神明在背后搞鬼？）
接受这个猜想后，茉茉陷入了犹豫。
茉茉的确不想让瑠依身处险境，但同样不想阻止她实现梦想。
尽管接触的时间短暂，但茉茉已经喜欢上了这位迷糊的义妹。在明确艾莎的立场前，她还不能表态。
“艾莎同学，你和瑠依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陌生的关系？”
茉茉小心地试探着，她渴望能从艾莎口中了解到瑠依的过去。如果可以，她还想修复两人间的情谊。
然而艾莎却是神情落寞，含糊其词。
“朋友吗...嗯，确实发生过不好的事，但都是艾莎的错。”
“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讨厌的，所以还请不要追问。”
（这孩子过去做了不得了的错事？可瑠依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
茉茉记得她向瑠依问及过往时，后者会不自觉露出追忆与落寞，却没有半点怨恨。
艾莎似有所隐瞒，她阻止瑠依成为魔王应该还另有用意。
不纯的动机，含糊不清的理由，这种“虚伪”的家伙，昔日勇者绝不会认同。
“抱歉，我果然还是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助她成为魔王！难道你想看见瑠依被勇者杀死吗？”
“理由？”
茉茉审视内心，淡然一笑。
（如果连我也阻止的话，瑠依那家伙肯定会很伤心吧？）
（既然是可爱义妹的愿望，身为姐姐就应该努力帮她完成。）
（即便这是条无法回头的错误道路。但能够陪在身边，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所谓人生，不就是欣赏沿路风景吗？既然终点早已预定，又何必害怕？）
（况且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第二条生命还是那位笨拙的魅魔小姐赐予的。）
（不报恩的话，不是太过无赖了吗？）
艾莎不知道的是，当昔日勇者下定决心时，早已将未来可能发生的风险都考虑过了。
虽然从兄长变为了姐姐，但茉茉对于妹妹的怜爱，从来没有改变。
“因为我是瑠依的姐姐啊，如果连我都不支持她，那孩子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艾莎瞳孔收缩，热泪盈眶，无尽的懊悔从心底涌现。
（如果那时我也能做出同样的选择该有多好...或许瑠依就不会想要成为魔王了。）
看着跪倒在地，掩面哭泣的艾莎，茉茉走到她身旁，递出了手帕。
“看来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呢。什么时候愿意说的话，就过来找我吧。”
“说起来，贫血症有缓解吗？瑠依可是为这件事烦恼了好久。”
不算是谎言的善意让艾莎非常动容，她擦干眼泪，平复心情。
“嗯，已经好多了，虽然每次下课后还是会头晕，但吃下糖果后，身体会舒服许多。”
（每次下课后都会头晕？这真的是贫血症吗...要是圣剑的加护能够作用到其他人身上就好了。）
被黑雨淋过后，茉茉灵魂深处的圣剑也被激活了，主动驱散了诅咒。
可惜这份力量无法对别人使用，不然她就能帮助艾莎调理身体了。
说起诅咒，茉茉回想起瑠依也淋了黑雨。不过想到对方精神满满的样子，或许也早就解除了。
（应该没问题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