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沉默的黑暗持续了很久,浑浊的污水本就十分容易给人带来不适感,再加上变得愈发狭小的水道与冰冷的钢铁结构,这样的环境十分容易给人带来孤独与绝望的情绪。
虽然希欧娜清楚,自己或许并没有游出多远的距离,可能也就是寥寥几十米而已,但从四肢传来的酸痛感以及潜水服内有些闷热的空气依旧使她的情绪有些莫名的压抑烦躁。
“希娜……别沉默着不说话呀,陪我聊聊天好不好?这样的氛围,我有些受不了……”
终于,希欧娜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逼疯了,于是迫切地想要找个人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唔?聊什么?”
“我想想……嗯,对了,我记得你一直都是称那个女人为【母亲】大人的吧?可以告诉我,在你心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母亲】大人啊……【母亲】大人对我很好,每次由我掌控身体的时候她都会显得非常开心。比较可惜的是,在以前你还是男孩子的时候,我就只能趁你睡觉的时候稍微出来一小会儿,而在那时,母亲常常会给我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来逗我开心,她时常还会教导我一些别的东西,就比如对自己能力的恰当运用什么的。”
当然还有【母亲】大人那堪称完美的宏大计划,不过那就是后话了,也不适合让现在的你知晓。
希娜一边简述着自己心中对母亲的印象,一边暗戳戳地想着。
“那……你见过爸爸吗?”
“爸爸……没有,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个男人。”
“是吗……”
希欧娜不由地苦笑着,希娜的回答印证了她的某个猜想,某个……与那个女人有关的猜想。
“希娜,你知道吗,你刚刚说的那些行为,是可能只有在你面前,那个女人才会展露的、温柔的一面,也是真正的,母亲的一面……而对于我和小月,虽然我和小月并非像你完全没见过爸爸那样那么的极端,但至少,那个女人,可是从来都不会给我们带吃的之类的东西的呢……”
“欸?”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我与你不同,一直在有意的否定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这一事实,这并非完全是在抱怨那个女人对我做的种种事情,毕竟哪怕是把我变成女孩子什么的,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我真正无法接受,难以原谅的是……”
“她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想过,把我和小月当做她的亲生孩子……”
希欧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那被潜水服包裹的小手上也不禁下意识地多使了些力气,前行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她只是把我和小月,当做达成她目的的工具,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自打我记事起,便一直是爸爸照顾我的生活起居,爸爸是个普通公务员,他的工资并不算高,但也足以支撑起我们的日常开销。因为基本没怎么见过那个女人的缘故,所以我经常询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而爸爸则总是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苦笑着不说话。”
“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那个女人,是在我六岁那年,而她出现在我面前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向我介绍小月——我的亲生弟弟。”
“我知道,也是在那年,她成功将【原罪】的权能镌刻在了‘我们’的身上。”
“有那么巧么?我虽然看过那个所谓仪式的记忆片段,但我还真没认出那是我六岁那年。不过这样来看,那个女人……还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啊!”
希欧娜微微一愣,旋即无奈地苦笑道。
“何止是强啊!她可是在见到‘我们’的当天晚上就把‘我们’拉去当了【祭品】啊。”
“没想到在这点上,你记得居然比我还清楚。”
“再怎么说那也是堂堂『原罪魔女』的诞生之刻啊!更何况我和你可不一样,我知道的东西可比你多多了!”
希娜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骄傲之色,而希欧娜则是露出了一个“哦?”的表情,有些坏坏地说道。
“那还请比我知道的东西多多了的可爱姐姐大人,告诉您最可怜的妹……呸呸呸呸,是最亲爱的弟弟,您还知道些什么我不清楚的东西呀?”
“我只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
“啧,重女轻男!不过我现在也能算是个妹妹吧?如果你想要我稍微卖个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哦~”
“你刚刚下水前不是刚说了要当猛男的吗?”
“不是,你怎么尽抓着这些小辫子不放啊!”
姐妹(划掉)姐弟间亲密无间的聊天,令希欧娜也得以觉得心里那由周身压抑环境所带来的孤独之感减轻了不少。同时也正是在此时,希欧娜才真正没有再将希娜当做自己的第二人格(分裂品)看待,而是真正将其视作了姐姐(其实也有可能是妹妹)。
“欸!有光!是出口!”
正所谓坏事成群,好事成双。希欧娜突然注意到原本前方的那一整片漆黑如墨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彩,她心中的阴郁顿时被彻底扫空,连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也感受不到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朝前方游去。
“终于!结束喽!!!”
希欧娜浮出水面,顿时有了种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弼马温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的畅快感!她有些艰难地拖着沉重的潜水服从污水中爬出,随即又麻溜地脱下了身上已经彻底沦为累赘的潜水服。虽说扑面而来的恶臭依旧令她有些不悦,但从漆黑阴冷的水底终于得以解放的快感还是令她感到无比舒适。
有了这次极为压抑的水下经历,希欧娜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对潜水之类的项目感兴趣了,这给她窝得连幽闭恐惧症都快窝出来了!
而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下的希欧娜没能注意到的是,在她刚刚离开的阴暗水道,正有一串又一串的微小泡泡从水面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