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所以说不要这么沉重，他真的承受不住啊！
李牧之只觉一阵汗流浃背，生怕眼前的人下一句就会蹦出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愿意做任何事！'……不对，现在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这人的手是不是太像女人了点？
因为刚才斗笠人牵住他的手，他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手上的触感细腻光滑，低头看去，才注意到对方手如柔荑，玉指如葱，若非女子，那未免太过阴柔了些。
他心中想偷想着，斗笠人忽地出声询问他的姓名。
“对了，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李牧之愣了一下，这才作揖答道。
“啊……我叫李牧之，只是逍遥宗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你没必要这么……呃，隆重，以平辈礼相待就好。”
李牧之本来想说他的话过于沉重，但是又怕对方误会，便换了个说法。
不曾想听见他这么说，斗笠人却是立刻慌张说道。
“非常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恩公添麻烦了！”
说罢立刻弯身行礼，表达歉意。
“别叫恩公啊。”
李牧之叹了口气，自己明明前脚才说以平辈礼相待，后脚怎么又喊起恩公来。
都说了不要这么重啊！
“是，那么恩公，今日如此大恩，在下如今无以为报，深感羞愧，只是家妹尚在病痛中煎熬，在下归心似箭，望恩公海涵，请在此镇稍作停留，等在下回去给家妹熬药服下，再来拜谢恩公！”
说完再次躬身作揖，头几乎要低到那尘埃中，若说是鸵鸟，怕是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既然要来逍遥宗的话，迟早会见面，没必要行如此大礼。”
李牧之强忍住吐槽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才脸色平静地回答。
要问为什么这样，他怕对方再产生什么奇怪的误解，他已经受够了！
好在这次斗笠人听完，只是低头沉吟。
“迟早会见……吗？”
原本以为对方确是就此打住，却听见他轻声说道。
“恩公说的在理，既然要相见，在下自然要以真面目向恩公相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牧之刚想解释他又误会了，然而张开的嘴却是停滞了一瞬。
因为眼前的斗笠人已然把那斗笠取了下来。
一张俊美清秀的面庞伴随着解开的面纱出现眼前，被绑成马尾的中短发在摘下的那一刻像是狼尾般微微摇曳，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英气，惊艳无比。
好俊的女子。
这是李牧之心中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
李牧之先前还猜测戴着斗笠是因为其相貌不能示人，可是如今斗笠下的脸庞竟如此清秀绝俗，容色照人，让他也不由得为之失神片刻。
似是没注意李牧之那有些就惊讶的神情，正式做起自我介绍。
“恩公，女子敝姓叶，如今才以真面目相示非常抱歉，若恩公不弃，称女子为芷若便是。”
叶芷若的声音将李牧之唤了回来，听见对方继续嗨恩公，不由得脸上露出苦笑。
“都说了别叫恩公啊……真的太沉重了。”
他觉得眼前这少女指不定缺根筋才会老听不进去话，却见少女面露疑虑，小心翼翼地问道。
“抱歉，那女子该如何称呼恩公？”
“……你我平辈，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他打心底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奇怪的解读了。
听到这话，在叶芷若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应声点头。
“那请容许我暨越，以平辈称恩公为李兄可好。”
“自然是可以的。”
李牧之这才松了口气，对方一口一个恩公，要是大师姐在这，指不定笑死在厕所，反正只要别再来什么让他犯尴尬癌的就好了。
心中这般想着，却见对方弯身作揖。
“那李兄，我先行告辞，等给家妹熬完药，病情安稳下来，立刻来找李兄，还请你在这镇中等我可好？在下很快就回！”
李牧之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说不必的，但是奈何叶芷若那剪水秋眸直直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期待，好似是希望他答应下来。
“……好吧。”
李牧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软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只得点点头看着叶芷若，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就在这里等你。”
“多谢，那么，过会见，李兄！”
说完，便见少女单手掐诀，一柄灵剑忽地出鞘悬于半空，只见叶芷若踩上剑身，只是几息之间，便见身影消失在眼前。
好快！
这是李牧之此时的想法。
不知道眼前这人与大师姐比谁快，毕竟御剑的速度其实也算是修为的一种体现，只是他实力低微，看不出这姑娘的深浅，只希望对方早日归来了却这事。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摆在自己面前。
四师姐给自己买牛的灵石没了。
这下回去该怎么交差？
李牧之看了看自己已然空空如也的囊袋，又看了看逍遥宗的方向，一时间汗如雨下。
……总会有办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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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湖畔轻舟上，少女正躺在卧榻，气若游丝。
她时而皱眉，时而咳嗽，时而吐血，俏丽可爱的面庞却是因病痛而显得病态地白，仅仅只是一眼望去，便我见犹怜，惹人心疼。
“哥哥……哥哥……”
少女低声呢喃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心中期盼着，如果那个人现在在身边就好了。
叶霓裳没想到这次病复发得这么快。
奇怪，上次距离发作，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原本都快到逍遥宗，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偏偏这种时候病倒……
但是姐姐去求药，如果没有哥哥帮助的话，能求到吗，姐姐那个直性子，只会被拒之门外吧，偏偏这么早到，本应该帮忙的哥哥恐怕也不在，自己大概是等不到姐姐了……
她想起以前，在逍遥宗那会，病入膏肓，清月姐姐虽然尽力，却也只是勉强续命，她知道人生苦短，她却更短，她便每天都当最后一天般过，能闹腾的时候就拼命闹。
她总想着，既然来人间走一遭，哥哥擅自闯入她的心，那她便要在哥哥的身上、心中都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令他日也思，夜也念，那她即使死了，也会永远活在哥哥的心中。
可是为哥哥送行那天，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直到她亲自体会，才知，离别的刻骨铭心，远甚于病痛……
想到这里，少女眼角滑过泪水。
哥哥，哥哥，裳儿好冷，好想你，你在哪……这里好黑，好冷……
“妹妹，妹妹！”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
听到，那个称呼，她原以为是哥哥听到了她的呼唤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可是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却是急切的叶芷若。
见叶霓裳终于睁开眼，叶芷若才激动且开心地说道。
“姐姐替你求来药了！”
“谢谢姐姐……诶……？”
竟然……求来了……？
叶霓裳那原本虚睁的眼惊讶地睁开，看见叶芷若，却看对方已经生火煮起药来，旋即传来姐姐那安抚般的话语。
“妹，等下喝了药，休息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叶芷若说着，一边拿起扇子往炉里扇。
而聪明如她，却也想不到，姐姐若是没哥哥帮忙，该如何取得那药老信任，便好奇地问道。
“……姐姐。”
“怎么了？”
“你是怎么拿到药的……”
听到这话，叶芷若尴尬地挠了挠脸，模样格外窘迫。
“我在药铺求药，原本被一群人指责，幸好出现了一个恩公来帮我解围，还帮忙垫付了钱。我以前还对逍遥宗有所偏见，以为逍遥宗的人是不思进取，才致门派沦落至此，可是如今才知传言可畏……”
听到逍遥宗三字，叶霓裳只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你说，帮你的人是逍遥宗的人？”
“嗯。”
叶芷若点点头。
听到是逍遥宗的弟子，她心中惊了一下，但是想到按理来说哥哥应该是在半个月后才会下山来，应该不是哥哥才对……难道是那唐依依？可是按照那四师姐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出手相助才对……
少女心中满是疑惑，便继续追问道。
“姐姐知道是谁吗？”
“嗯，我问过恩公的名字了……”
“是哪位少侠啊？”
反正肯定不是哥哥，这时候哥哥还在陪着雪儿玩……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生出一阵寂寞来。
可是姐姐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忽地忍不住抬起头来。
“恩公说，自己叫李牧之。”
听到那个名字，少女却只觉心底最柔弱的部分被触动。
怎么会……哥哥真的也提前来了。
难道说，哥哥其实也和我一样重生了，所以也特意提前来看，能不能遇见姐姐……？
“知道了，谢谢姐姐。”
少女心中思绪万千，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而叶芷若却是自顾自般地说着。
“嗯，可得好好感谢李兄，若不是他，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过好在药终于拿到了，马上就好了，等等。”
看着满心都是为了自己的姐姐，叶霓裳的心却也感到一阵开心，同时在心中祈祷起姐姐能早点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不要被自己所束缚。
被自己束缚的，只有李哥哥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小声地呢喃道。
“……姐姐，谢谢你。”
若不是姐姐，恐怕她很难活到今天吧。
“要谢就谢那位恩公吧，如果不是恩公，我恐怕是求不来药的。”
“嗯……”
她轻轻点头。
如果她没记错，那么今晚，姐姐就会带着哥哥来船上喝酒，以此来感谢哥哥……
也就是说，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喜形于色，却是忽地留下鼻血，赶紧拿手帕擦了擦，小声哼唱起了前世在锦绣宫学到的曲子。
曲调悠扬凄凉，初听有若深闺窃语，子夜啼哭，又依稀可见烟波浩渺，江南行舟。
伤心欲绝的俏佳人坐于船舫窗边，细把泪捻写作诗，张弦代语诉君知。
叶芷若听得入神，她从未听过妹妹弹奏过此曲，却是听得忍不住伤心落泪，却见少女已然阖上的双目流下眼泪，伸出手去，轻轻替擦拭，又见那枕边的手帕，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哥哥，不要忘记我。’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下辈子也会记得。’
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想象着到时少年可能会说的话，可能会露出的神情，可能会做的动作，之后又会做什么。
如梦亦似幻，隐约梦见将来自己平安长大，变得亭亭玉立，言语得体，笑吟吟地坐在树下，迎接忙碌一天回家的哥哥。
少女泪流满面，却带着笑意。
哥哥，哥哥……
可不要……忘记裳儿啊……这辈子……下辈子……裳儿都要陪在你身边……
她轻轻地哼唱，直到睡意上涌，这才沉沉睡去。
午间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让那原本因病惨白的脸蛋增添了几分生气，少了几分病态，让那笑容显得安宁而又祥和。
在那少女的心头，尽是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