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之回过头来，看到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想说什么的小师妹，便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轻声道：“小师妹，怎么了？”
笙雪那双好看的深棕色眼睛目光躲闪，樱唇微微张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其实刚刚她就在师兄的身后，只是看到了师兄和婉儿姐姐在一起有说有笑，便没有搭话。
洛笙雪本来想等二人聊完上前，却发现师兄看着婉儿姐姐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呆滞许久，她本来不想打扰师兄，可是又担心师兄会迷上长得又高又好看的婉儿姐姐，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
见小师妹没说话，李牧之便安静地打量起小师妹来，等待着小师妹主动开口。
要说小师妹虽然还未及笄，可是却继承了师娘的容颜，五官浑然天成，容姿、眼波既清也冷，不染人间烟火，冰清玉洁，可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如花绽放，牵人心肠。
若说与少女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自卑的时候，那是假的，所以很多时候，面对少女虽然嘴上总是袒露爱意，可是心上时常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也是他为什么努力想要成为内门弟子，即使年复一年地失败也从未放弃，只是想着如果成为内门，能够更加接近小师妹一点。
这次说什么自己也要赢得比试才行……
他心中默默作想，视线却落在少女身上望得出神，洛笙雪好不容易想好，微微抬眸，发现师兄一直看着自己，不禁脸颊些许泛红，这才攥着裙摆，小声说道。
“师兄，我今天梳的头发好看吗？”
听到笙雪的话，李牧之注意到少女那长发发梢今天编了可爱的小辫子，便毫不犹豫笑着夸奖道。
“好看，小师妹弄什么发型都好看！”
听到师兄的夸赞，笙雪脸上的红晕从脸颊扩散到脖颈，小手背在身后，很是害羞，毕竟这小辫子是霓裳给自己编的，说是好看些，她照镜子没什么感觉，师兄却看了如此开心。
师兄果然是喜欢她的。
少女心中雀跃，但是旋即又生出疑惑来。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为什么刚才会一直盯着婉儿姐姐看呢？
虽然洛笙雪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李牧之忽地心中有所感应，直觉告诉他小师妹还有想要说的事，便好奇问道。
“小师妹是不是还有事要说？”
听到李牧之戳破她的心事，笙雪脸上的红晕退却，看着自家师兄的眼神有些迟疑，可是从少年的视线中感受到关心后，还是缓缓吐出心声。
“师兄怎么看婉儿姐姐？”
李牧之听到这个问题神情一愣，这才意识到小师妹应该是刚才看到了他送慕容婉儿的场景，不由得脸上流露出尴尬来，想到刚才的行为应该是被小师妹误解了，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下得谨言慎行才行。
“你问我怎么看婉儿姑娘……”
“嗯。”
李牧之犹豫着，脑内努力检索着不会引起误会的词，这才回答道。
“不像传统那种深闺大小姐，不如说是个挺精明能干的小娘子，挺欣赏的，当然也只有欣赏。”
少女点点头。
“还有呢？”
“还有？”
李牧之一头雾水，小师妹还要自己说什么，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
他不解地看着小师妹，小师妹却也也是淡漠地表情看着他，若是平日，一定会觉得难以读懂，可是今日他分明在那双如水的深棕色眸子，读出少女心中闪烁的，隐隐的不安。
对视了一会，洛笙雪的眸光中才流露出些许的失落来。
“师兄刚才一直在看着婉儿姐姐的方向发神。”
听到这话，李牧之立刻举起手来发誓道。
“小师妹，请相信我对婉儿姑娘绝无半点想法，若有违此言，天打雷……”
李牧之还没说完，小师妹却是一瞬之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嫩滑柔软的触感接触的肌肤传来。
视线里，映入眼中少女的手腕白润如玉，莹白如雪，在其上明晃晃地戴着小铃铛的手环，颇有一种孩童的稚嫩感。
原来小师妹的手那么小吗？虽然握着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可是如今近视，感觉却尤为强烈。
“不准说。”
洛笙雪平时柔弱温软的声音如今格外强硬，像极了炸毛的小绵羊。
他看着少女伸出的那只小手，只觉从鼻间窜入浅浅香气，味道与那天在厨房闻到的并无不同，虽然不知是小师妹身上的体香，还是所用的花露，但是李牧之必须要承认的是——
真的很好闻。
一辈子也忘不掉那种。
但是这里可是演武场，让二师姐或者三师兄看到，自己这辈子高低就这样了，便立即点点头同意，洛笙雪这才松开了手，可爱的脸蛋此刻微微泛红，却不是羞涩，而是生气。
“我相信师兄，所以师兄不准说这种话。”
“啊……嗯，谢谢，小师妹，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说了。”
听到师兄这么说，洛笙雪脸上的怒气在顷刻间便消散，浅浅地笑了起来，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眼含喜悦地说道。
“好。师兄，我走了，等下有功课。”
“啊，好……路上小心。”
李牧之本来想问要不要陪她玩，但是听到少女还有功课，便点点头，目送少女离开。
他看着小师妹的背影愣神了一会，原本想着今天难得清闲，要不去河边钓鱼给小师妹吃，刚走两步忽然又想起再过两日就是庙会了。
前几日还说去找掌门请示，结果后来因为四师姐回来，找他要回那说好三七分成的灵石。
但是作为本金的灵石都被他拿来替叶芷若买药，一时身上又不够，引得四师姐发怒，说什么‘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非要他去宗门里的铁匠铺为其打造灵剑来还债，造够十把才算肯放过自己。
结果忙完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回想起来后，李牧之捂着脸，一阵羞愧。
等会要给小师妹道歉才行啊！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到掌门提前说，还好今天掌门在，不然等到若是明日掌门有什么急事外出或者当天再去，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他立刻动身去了客殿，祈祷掌门没有离开，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三师兄正坐在一张小桌旁埋头，手里拿着账簿，对着算盘一阵敲打。
“三师兄，你怎么还在？”
李牧之下意识地问道。
贺兰先是顿了一下，这才抬头，露出和蔼的笑容。
“啊，李师弟，我这在忙着清点地契和拮据呢，你怎么回来了。”
“呃，我回来找掌门。”
听到找掌门，贺兰先是一愣，随后汗颜道。
“……莫不是你惹了那慕容娘子不开心了？”
他赶紧摇头。
“没，聊的还挺开心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惹了那慕容娘子生气，回来负荆请罪。”
“屁咧，别人还说邀请我喝酒好吧！”
“如此便好，看样子你把慕容娘子哄得不错啊。”
看到三师兄那谄媚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自家三师兄已经从酸儒变成钱奴了。
唉！人是会变的啊！
李牧之心中为一代儒生的堕落叹了口气，这才解释道。
“过几天不是今州城的庙会了吗？我想带小师妹去逛庙会来着……”
“师弟，虽然宗门上下都知道你对小师妹有意思，但是你带女儿家出去抛头露面是否有所不妥，而且小师妹才及笄，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是那种人吗？！”
听到这话，贺兰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
“你想想你平时和谁走的最近？”
“……你？”
“是大师姐。”
李牧之听到一瞬间就要红温了，怒了怒了，妈个鸡大师姐你害我不浅啊！
“不是，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每次都是大师姐那贱人主动贴上来招惹我的啊！”
李牧之气的牙痒痒，却见贺兰汗颜地看着他，神情无语。
“师弟，你说这话二师姐会信吗？”
“会的……吧？”
“所以师弟你自己也不信不是吗？”
“别说了。”
李牧之捂住脸，痛苦地哀嚎：“我的风评原来已经给大师兄害的差不多了吗？！”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在宗门里已经是被和大师姐高度绑定的事实……不对接受个毛啊！
就在他准备表示与蝶彩衣割袍断义来自证清白时，忽然听到一个苍老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
“怎么了？”
二人向方向看去，才看到掌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感到高兴。
“掌门好！”
“参见掌门！”
贺兰以及李牧之都连忙躬身作揖。
“无妨，本座也只是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洛遗风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便转向李牧之。
“本座应该说过，今日不用你来负责杂务。”
“谢谢掌门，其实弟子此次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牧之说着认真看向掌门，看到掌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很快化为平静，微笑着点点头。
“说吧，有什么事要向本座请示的？”
李牧之咽了咽口水，这才低下头说起来意。
“其实过几日就是今州城的庙会，届时很是热闹，可以的话，弟子想带小师妹出游今州城……弟子保证在第二天就赶回来！”
掌门沉默了一下，才询问道。
“雪儿那边怎么说？”
李牧之立刻作揖道。
“实不相瞒，此事弟子已与小师妹询问过，小师妹也想去庙会，所以我才特意前来请示掌门！”
他如今万分紧张，因为平日里掌门对小师妹管的很严，几乎不让下山，小师妹连下山上山的路都摸不清，这次还去今州城，多少要写路程。
“……贺兰。”
“弟子在。”
“让雪儿过来。”
洛遗风的声音古井无波，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不如说李牧之现在也摸不清自家掌门到底是愿意让自己带小师妹去还是不愿意，只是听到去找小师妹，他担心打扰小师妹，便出声道。
“呃，小师妹刚去做功课了，现在喊小师妹过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无妨，只是一会，有时间补上便是。”
见掌门态度如此，李牧之只得低头沉默，便听得脚步声，便见三师兄从身旁走过，来到客殿外御剑而出，向着讲经堂飞去，不一会洛笙雪便跟着三师兄御剑到了殿门前。
洛笙雪有些疑惑，跟着三师兄进了客殿，便看到了一副鸵鸟模样的师兄，还有面无表情的爹爹，只觉有些疑惑。
“爹爹，怎么了，还有师兄怎么也在？”
看到女儿进来，掌门脸上那面庞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慈祥
“笙雪，我听李牧之说，你想要去今州的庙会？”
洛笙雪这才意识到，师兄真的要带她出去。
太好了，可以和师兄一起出去玩，去庙会！上一世虽然和师兄去过一次，但是就那一次，还因为遇到了魔教作祟，不得不中途作罢，但是就她知道的，今州城可安全了，才不会有魔教什么的，好好和师兄一起逛。
师兄，师兄，师兄……
想到这里，少女心花怒放，脸上也露出犹如鲜花绽放般灿烂的笑容。
“……是的，雪儿想去。”
洛遗风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他还是头一次见女儿有主动的意愿，不由得感到欣慰。
雪儿终究是长大了。
在一旁的贺兰却是皱了皱眉。
“掌门，小师妹连回家的路都不熟识，今州城虽然说远不远，但是路程在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觉得应该考虑一下。”
小师妹听后向贺兰投向一个不满的眼神。
“三师兄，坏人。”
“……”
三师兄当场流泪，他自觉一直将小师妹视作晚辈对待，却没想到历来听话的小师妹如今说自己坏，只觉天旋地转，人有些摇晃，彷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却是强行稳住身形，正欲打算解释之时，掌门忽地开口。
“李牧之。”
听到喊自己，原本就在低着头犹如犯了错事的囚犯的李牧之立刻应声。
“弟子在！”
“若是雪儿出事，又当如何。”
听到这话，李牧之抬起头看向掌门，却发现对方正眉头纠结，很显然在犯难，毕竟小师妹的意愿很重要，但是三师兄的话也很有道理。
他该怎么办？
他有的只有这条命而已，这条命还是掌门帮自己捡回来的，既然如此，答案很明显了。
李牧之躬身作揖，认真答道。
“禀报掌门，我以性命担保，定会护小师妹周全！”
闻言掌门的眉间缓缓舒展开来，若有若无地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说法，可是三师兄却是脸色有些难看。
“李师弟，你修为低微，出门能保护好自己……”
“贺兰，好了。”
听到掌门的话，贺兰闭上嘴来，知道掌门心意已决，便只得乖乖闭嘴，一时间客殿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洛遗风满意地点点头，便将目光投在自己心疼的女儿身上，眼神中尽是对子女的关爱，对他而言，洛笙雪不仅是宗门的弟子，自己的子女，更是他的心头肉，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以来对洛笙雪的出行管得很紧，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是到山下的村庄。
如今洛笙雪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李牧之如此誓言，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雪儿年龄也不小了，是该去开开眼界了，既然雪儿想去，那便随她的意。”
说完将目光投向李牧之身上。
“雪儿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弟子定不辱命。”
等到说完以后，洛遗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目光投向李牧之，语气难得多了几分严厉。
“不过笙雪心性稚嫩，信任于你，你需知男女有别，不可做出逾矩之事！”
李牧之闻言连忙拱手应下。
“弟子……弟子自然是知道的，定不敢做任何不敬之举。”
“如此便好。”
老人点点头，便不再操心，转身便向着房间里走去。
“恭送掌门。”
“恭送掌门。”
“恭送爹爹。”
李牧之刚刚抬起头，便注意到掌门又轻轻地咳了几下，似乎身体又差了些，心中不免生出担忧来。
数十年前那一战，掌门为打败魔教右护法，靠着吃下丹药强行提升修为催生内力，在那之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他已经很久没见掌门动过灵力了。
二师姐虽然一直以来都在负责掌门的治疗，但是也不见好转，若是出了什么事，怕是会使得逍遥宗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顷刻散去。
李牧之一边想着，一边走出外殿，刚准备向着后山走去，便感到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包裹住了自己的手。
“师兄。”
熟悉的呼唤声从身旁传来。
李牧之往身旁看去，才注意到是小师妹正抓着他的手。
“怎么啦，小师妹？”
注意到少年疑惑的眼神，洛笙雪小声说道。
“师兄，谢谢。”
李牧之闻言脸上才是流露出歉意。
“呃，本来就是答应好的，只是前几日忙，结果忘在脑后……抱歉。”
“没关系，师兄有想起来就好。”
洛笙雪俏脸微红，柔软小手紧紧抓住李牧之那生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很是不舍。
“今天的功课我不想去了。”
“啊？可是不去的话掌门会生气的吧……”
李牧之犹豫地提醒道。
少女本来还想说和师兄在一起就好，可是想到师兄要是因此受她牵连的话不好，便点点头。
“……好吧。”
只是少女眸光中闪过一丝失落，让李牧之格外心疼。
“那个，我会等小师妹功课结束的，等结束后小师妹要一起去后山玩吗，最后我发现后山的猴子会后空翻来着！”
“……好。”
却听少女的声音宛若棉花糖般柔软，只见那眉目间的苦闷顿时无影无踪，只剩下没有半分遮掩的喜悦，如同一只满眼只有心上人的娇憨兔子，将那只粗糙升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
师兄，师兄，师兄……
好安心，好喜欢……
果然……师兄总是不会让她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