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日记

作者:绝昀喋血 更新时间:2024/9/20 17:59:58 字数:7596

克罗斯在灰蒙蒙落着淅沥小雨的早上醒来,揉搓疲惫泛黑的眼圈,按压额头,大脑像是被割裂了一般痛。

模糊的眼四下寻觅,克罗斯没能发现鹤小姐的踪迹,疲乏无力的大口喘息,按在红绒地毯上勉强起身,踉跄走到门前,握住银亮的金属门把,克罗斯费力打开了城堡大门。

细毛雨水零零散散的飘落,雨中夹送的风微凉,带走皮肤温度的同时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克罗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有离开大门,只是抬起头望天。

天蓝色碧眼祈愿的凝望天空,克罗斯渴望着鹤小姐像奇迹那般从天飞来。

灰暗的阴云天没有回应,沉默的洒落轻纱细雨。

过了许久,细雨停歇,些许金辉的阳光刺透云层,地上湿漉漉的潮气交织空中残留雨雾,形成白色雾霭,天地尽显氤氲飘渺。

又等了许久,晴空转成蔚蓝色,克罗斯还是没能等来鹤小姐,那双碧蓝眼眸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尘埃,最终还是亲手掐断自己心中最后一抹侥幸,垂下了头,转身走入城堡。

王城外,鹤小姐无力的趴在巢穴里,长颈摊在地上,爪无力的蜷缩,皎洁的羽翼沾染上泥水,羽毛杂乱未经梳理。

鹤小姐冒着雨水绕王城一圈,未能找到可进入的通道,整个王城被人用咒术彻底封锁,针对对象只有鹤小姐一只鹤。

鹤小姐无力的用长喙戳了戳地皮,心中郁闷苦楚无以言表。

自己何德何能,让人类这么针对自己,不耐烦的鹤小姐摇了摇头。

随后又想到念叨起克罗斯,在鹤小姐心中,克罗斯就像另一个幼年的自己,拯救陪伴克罗斯,就如同弥补自己受过的创伤与孤立。

鹤小姐也是孤独的,有克里斯陪伴,漂泊不定的心也有了依靠,这也是鹤小姐不惜冒着风险也要留在克罗斯身边,尽管鹤小姐本鹤没有发现这一点。

现在没了自己,克罗斯该怎么啊,鹤小姐如是想到。

越是想象,鹤小姐越是烦闷,两条大长腿优雅的起身,振翅扑腾扑腾翅膀,鹤小姐准备在王城外围再转一圈,试试能否进入王城,哪怕看一眼克罗斯是否平安呢。

此时克罗斯关闭大门,走入城堡内部,大厅角落处堆积着一堆杂物,这些是老者杀死同僚巫师后,克罗斯扫荡来的。

泛黄的书籍典章,稀奇古怪但又珍惜无比的特殊材料。

克罗斯弯腰蹲在旁边,一件件的拿出物品,清点后分类归纳,对材料进行整理。

整理完毕,克罗斯将物品藏匿在不同位置,以防打理卫生的佣人察觉。

取出几本比较新的手稿,克罗斯拿着走入自己的房间,关上红漆木门,拉开遮阳的窗帘。

一切悔恨和遗憾的来源,全源于自身能力的不足。

克罗斯清醒的愤怒着,宛如终年覆盖积雪的活火山,表面冷静淡漠,深厚的土地里掩埋有沸腾滚烫的赤红熔浆。

冷静积压,只是火山爆发积蓄的前奏。

手稿扔在桌面上,封皮被动物皮革包裹,表面有岁月磨损痕迹和年久带来的污渍。

克罗斯翻开手稿,右手托住书脊,左手大拇指摩挲封口,拇指逐渐退却,书页哗啦啦快速翻动,内容映入眼帘。

大致粗略过后,克罗斯对手中之物有了粗略了解。

与其说是手稿,不如说是一个巫师自小而大留下的日记更恰当些,字迹里没有特定日期,但墨痕的深浅和字里行间的感情抒发都真挚无比。

克罗斯的本意是了解正统巫师的学习理念,学习一些咒术,增强自身,可偏偏选中的第一本手稿和咒术无关,手稿中记载的多是日常琐事。

也不错,克罗斯此时此刻虽然只想变强,复仇,但了解外界同样重要,双眼一抹黑,连复仇对象目标是谁都不知道可不行。

翻开封皮,第一页自己密密麻麻,克罗斯一目十行,眼神在字里行间粗略游走。

【我指甲变长了,头发很长时间没打理了,被父母送到巫师殿多久了?

忘了。

当少年得意洋洋的向父母展露自己的偶然拥有的力量,换来的却是惊慌的尖叫,以及举报后的上门回收,难怪先来的人说,我们都是孤儿。

这股力量我们私下里称呼为巫力,和我一同被抓来的还有不少人,他们口中都夹杂中浓厚口音,嘟囔很久,连比带划后我才能听懂他们表述的意思。

我们都是相似的,都会运用某种特殊力量,也是因为这股力量,我们才被浑身黑袍蒙面的人抓捕。

关押我们的地方是监狱,几个人挤在黑到锃亮的床上,赤条条脏臭的身子贴在一起,每天入睡更像是被排泄物和汗臭熏晕。

和普通需要去农场和伐木的囚犯不同,每天都会有黑袍人闷声闷气的给我们讲课,如何锻炼增长巫力是我们唯一要做的。

我运气不错,是这批人里天赋最佳的,是胜利者,或者说唯一的合格者。

失败者都被驱赶到马车上,他们会去那里?

我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能回到

“家”,更不可能是拥有所谓的自由。

失败者走后,身披黑袍的人看我眼色明显不对了,我似乎拥有了和他们一样的地位?

有人领着我,指着走廊角落一处狭**仄的屋子,告知我,这是我以后的住所。

屋内狭长昏暗,关上松垮屋门后,通光处只剩下墙壁顶端两掌大小的漏风破窗,返潮墙壁爬满灰黄霉菌,地面物品上蒙上一层灰土尘埃。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用来打理整理房间,不要求富丽堂皇,但干净整洁的环境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整理房间时,我发现了这本手稿,有使用的痕迹,但内部是空白纸张没有字迹,封皮和纸张之间有明显撕扯的痕迹,手稿的前任主人将使用痕迹销毁的很干净。

和手稿一起找到的还有一支钢笔,钢笔笔身有铁锈侵蚀,笔尖处金色花纹模样,干涸凝固的墨痕附着在笔尖内部,清理起来很是费劲。

找了好久在床底发现了缩水了大半的墨水,干涸的墨渍一圈圈在容器内壁凝结,兑水稀释后勉强可用于书写。】

往后的内容大都是无用的日常,克罗斯粗略扫过,翻页。

【我在这呆了多久,算了,无所谓。

我的工作就是管理抓到的人,他们都是能成为巫师的人,或多或少,可以粗略浅薄的引动巫力。

早上,驱赶他们去旷地桌椅处学习,晚上,带他们回到监狱里歇息。

两点一线,我活着像是驱赶羊群的牧童,不,我应该牧羊犬,孩童有向大人发出歇息请求的能力,我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的安排。

我不敢提出要求,或发出异议,我的可替代性太强了,那些被囚禁的人,都具备取代我的资格。

我披上了黑衣,带上兜帽,用黑布裹缠面容。

有打理仪容仪表很费心的缘故,同时,看着那些圈养在监狱中,比我小不了几岁的人那祈求畏惧的目光,我总会忍不住心软和畏惧。

我总是会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也会畏惧自己再一次落到被囚禁的下场,命不由己的滋味,人是不想在尝试一次的。

穿上黑袍,将自己融入进管理员中,和被圈养的人彻底划分界限后,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克罗斯继续向下看,此后的内容大都枯燥无味,多是些看押囚禁者的事迹,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书写者的感情在字里行间慢慢变的冷漠无情。

【羔羊长大,麦田成熟了。

和我一起值班的巫师对我随口说笑道,这一批拥有巫师资历的开始考试,通过名次遴选最后胜者。

我在高台上站立,注视一个又一个的囚徒施展简单咒术。

最终的胜者很快排名出来,其余的再次被关入囚笼。

和我一同值班的巫师走到我身边,满意的拍向我肩膀,告诉我,其实他一直在监视我。

并告诉我,所幸我没有动逃跑的念头,不然后果只有两种。

我试图逃跑,没成功,他会毫不留情的杀死我。

我逃跑或反杀成功,巫师殿会永不停歇的追杀我,直到死亡。

看着监视我的巫师离去,我叹口气,其实,我是动过逃跑的念头,只是心如飘絮,无处可去。

像是一场轮回,我领着获胜者走进一处随意挑选的屋内,故作深沉沙哑的讲述一些生活常识。

这次的获胜者和我不同,麻木的眼睛中隐约有闪亮的光,哪怕对我很是恭敬拘束,可眼睛总是若有若无的望向天空。】

克罗斯翻过一页,这一页的笔迹没有了前面工整,写日记的人心是乱的。

【平时和我再一起,监视我的人要走了,带着那些巫师考核失败者离去。

会去那里?

我不知道,和其他巫师闲聊,周围人总是讳莫如深,对那个地方避之不谈,惊慌模样唯恐触碰到禁忌。

我的职责是引导获胜者适应这里,适应成为管理者,成为巫师的生活。

和我不一样,这次的获胜者仍眷恋着外面的生活,那双眼睛总是望向窗外,眼眸在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他想着离开,想着离开这片牢笼这里成为一名普通人。

我尽量对他严加看管,逃跑,一定会死的,我难得的忧虑起对方。】

往后的是一大片琐事,在字迹中,日记的主人从嫌弃到关心,慢慢的将对方视为类似于朋友般的存在,直到几乎辨不清字迹的凌乱字迹出现。

【长久的相伴让我事情对他的警惕,乖巧的顺从麻木了我敏锐的神经。

那一天,他穿上了黑袍,像是融入我们,融入管理者,和那些被奴役的人进行正义切割。

我很欣慰,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摘下面罩,对我腼腆一笑。

中午,他拎着一瓶橙黄酒瓶,对我说,晚上陪他饮一杯。

我没喝过酒,但看在他第一次邀请的面子上,小酌一杯也无妨。

酒不好喝,舌尖味蕾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麻木刺激,但对方热情高涨红扑扑着脸,我强咬舌尖清醒后,将残余酒液一饮而尽。

天地眩晕模糊,在一阵摇晃过后我醉倒在地,耳边嗡嗡回响。

我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

醒来,周围站了一圈的巫师,黑袍特有的冷峻让气温都低了几分。

他叛逃了。】

字迹下方留了大片空白,空白中有点滴墨痕染黑纸稿,白纸中的黑明显的刺眼。

痕迹很容易让人想到,书写者坐落在书桌前,手握钢笔长久未动,在犹豫,在思索。

而墨痕,是握笔悬空的茫然无措,踌躇中墨水凝聚成滴点在纸张上;又或是提笔落纸,挣扎纠结无力书写,也不知书写何物的痛苦。

翻页

【除我之外,每个人都兴奋异常,明明全身缠裹黑袍,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兴奋地氛围却久消不散,在每个人的动作眉目中传递。

狩猎开始,

如同贵族优雅打猎般,每个人分发了制式手杖,用来轻松施展咒术。

两人一组,死活不论,抓到叛逃者,可随意处置。

从被抓到监狱里,在到成为管理者,我第一次成功的走出牢笼,呼吸外面纯净气息。

我其实是不太想动手抓捕的,我指导了他一段时间,还算有感情,我更加羡慕他,因为我没有出逃的勇气。

和我同行的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抛起分发的银币,分我一半,说我可以尽情放松。

“他逃不掉的,”那人笃定的说,所以也不用刻意的去寻找,反正暂时找不找得到都没有惩罚,不如暂且寻欢作乐。

跟在同行人的身后,我试着打探对方底气的由来。

“你到时候会知道的,”同行的人朝我挤眉弄眼,也不回答我的问题,但说出了叫我尽情放松的原因。

我们是隶属王国的巫师,上边不拿我们当人看,拨款抠唆,待遇差,尤其反感巫师和平民接触,按法规来说,未经许可任何巫师不得离开居住所。

监狱不仅仅是困住被抓来人的地方,也是我们逃不出去的囚笼。

能够光明正大走出监牢的办法有三个:

一、有野生巫师出现,或者是平民举报巫师资历的孩童出现,这种情况下可直接派巫师抓捕相关人士。

二、当地长官要求协助处理突发事件。遇到这种事发生,主观动能就大了,所有巫师理论上只听从巫师殿命令和国王本人命令。

可巫师居住所建立在贵族领地,免不了和当地贵族打交道,国王和巫师殿又山高水远,难以交流沟通,利益勾结在所难免。

三、监牢中有人出逃,出动巫师抓捕归案。

因为有把握抓回来潜逃者,出动的巫师基本上都对抓捕一事漠不关心,分发的经费都用来花天酒地,纵情享乐。

当地巫师的首领也大都默认了这种事发生,一味的压抑会让底下的人暴躁易怒,不好管理。

适当卖人情,还是花费拨款走自己的人情,何乐不为?

万一巫师殿调查,问就是用金钱开道调查潜逃者,和当地人群进行密切交流。

几天后,经费花光的我们聚集在一起,不出意外的,外派的小队都没有找到潜逃者的痕迹。

领头的环伺一周,早有预感的探口气,从兜中掏出一瓶黑红色液体。

瓶中是血,是当初还被囚禁时,进入这座牢笼后,每个人都必须要抽取的血液

首领再次取出一根表皮雕刻奇异花纹纹路,形状粗细很像缝补衣裳的长针,制作材料很像软木。

针状软木丢在血瓶中,巫力舒缓渗透,首领嘴中嘟囔默念咒语。

瓶中血缓缓下降,软木针吸透血液后,有瑰红带有金属质感的色泽。

从瓶中取出软木针,软木中央有穿透的圆洞,亚麻细线系在中央,悬在空中的软木针成了简易的寻人指针。

巫力供养,指针准确的指明潜逃的方向,所有追踪的巫师静静跟随。

农夫喂养牛马的枯草堆里,找到了慌乱无措的他,随着徒劳无功的反抗,他彻底成了阶下囚。】

下面很长一段文字都是在记载闲杂琐事,日记的主人可以对潜逃之人避而不谈,或许是下意识的忽视,才能不让仅存的良心受到谴责。

克罗斯翻了几页后,内容终于有所进展。

【又一批麦子成熟了,长大的羔羊中只有胜者赋予了人的权利,其余的都是耗材。

今天是新一轮考核,唯一的胜者可脱颖而出。

也许是我的血冷了,性情凉薄,我很是平静的宣布胜者,带着胜者走入狭窄的房屋,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如果他不叛逃,或许这件事应该轮到他做了吧。

为胜利者选好屋子,首领特地选中我跟在他身后,我随着他的步伐一同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中关押的都是有罪的巫师,我见过一次,外出的人绑着一个成年男人进入了地下室,据说,那个男人是外面的野巫师,被人告发抓了进来。

因为成年且运用咒术有一定经验,不能用于培养,等待他的将是直接处理。

在地下室,我见到了叛逃者,这是他被抓后我第一次看他,他窝在大笼子的草堆中,缩起来的身子肮脏凌乱,体表目眼所见没有伤痕,但那双眼睛已经麻木无光。

步履声惊扰了麻木的叛逃者,无神的眼珠微动,直愣愣的看着我。

那双曾经有亮光的眼睛只是看着我,没表露出一点意思,呆滞的像个傻子。

“这一批失败者,你来押送,”首领是这样对我说的,“包括这个叛逃者,也一并送去处理。”

首领说完后带我走出地下室,整个流程只是为了让我了解押送具体人员。

大致为我讲述完押送流程后,首领沉下声音警告了我一番。

“押送的人数都记录在册,收起无用的善心,出了事是要你拿命来偿的。”

我点头表示一定万无一失。

同情心?善心?

我不会有的,我是管理者,他是囚徒,只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怎么会对他有同情心,怎么能有善心。

我不会有的。】

人如果否认什么,或拼尽一切去验证自己放下了什么,其实就证明他从没有放下。

克罗斯不懂,他只感觉这段日记写的别扭,前言不搭后语。

粗略过几行关于日常的字迹后,日记时间来到了押送囚徒那一天。

【包括我在内四个巫师,六个知晓巫师存在的普通侍卫负责押送。

乘坐的是简易马车,在车轴吱扭吱扭转个不停中,我们走了整整一整天,屁股坐在晃悠生硬的板子上,随颠簸上下左右摇晃不停。

夜晚停车后,站起身都显得很是艰难,迈步一走,尾椎骨疼个不停,我只好夹着屁股咬着牙,勉强站立。

每隔数个月就要押送一趟人,为了旅程舒服,每天前行距离其实都是规定好的。

确保在夜晚降临前,可以准确到达村子小镇,在房子内歇息修整,不至于在野外露营扎寨。

在睡觉前,我手提昏黄火油灯在囚犯眼前转了一圈,观察人员数量以及囚笼枷锁是否安然无恙。

那些被淘汰的孩子搂抱在一起,在夜晚的凉意下瑟瑟发抖,眼里有藏不住的惶恐不安。

潜逃者仍是那副麻木无神的表情,躺在铺就茅草的铁囚笼中,出神看向天空。

我好奇的站在囚笼旁,陪着潜逃者看了看天,繁星点缀,幽幽残月,没什么好看的。】

此后的内容,多是旅途见闻,日记描述的很是详细,能看出日记主人出行的兴奋激动。

可惜克罗斯从内容中提炼不到过多信息,只好快速翻页,翻到了押送到达那一天。

【途中经过的村镇,肉眼可见的愈发繁华。

我也曾打笑的问过年长巫师,我们的目的地是否为王城。

对方笑着摇头,王城里的贵族老爷都看不起我们,怎么可能让我们进王城。

不过,目的地距离王城很近就是了。

今天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我就被迷迷糊糊叫醒,凉水扑在脸上刺激清醒,任由水痕在脸上自然风干,胡乱向嘴里塞了几口干粮,吞咽呲牙的凉水将食物顺道胃中,打了个嗝。

不出意外,今天中午就能到目的地。

年长巫师也略微松了口气,听说有人专门袭击我们这种巫师车队,一路上众人的精神难免有些紧绷。

中午,我远远的看到了那片建筑,稀疏的青黄草地和裸露的巨石间,灰黑色拱圆围墙巍然伫立,内部有比围墙还高的建筑漏出,显得不伦不类,感官不佳。

这所大型监狱,在外部看像极了不经修剪野蛮生长的树杈。

乘坐马车来到了门口,检查人员验明身份后朝我们挥舞手,实际我们抓紧进城。

穿行过略显阴沉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从未见过的高耸城堡围在低矮的铁栅栏中。

铁栅栏横横竖竖将围墙内的地区划分,铁栅栏内除占地最大的城堡,还有一片裸露的空区。

面色憔悴消瘦,头发花白的人,像是腌肉风干的鱼成排躺在地上,在城堡前的空区一行行成排静默躺着晒太阳,画面很是诡异。

铁栅栏门口有巫师看守,看守巫师强壮健康,手握制式手杖警惕环视空地上晒太阳的人。

向前走,有专门的人员和我们交接,对方从我手中抓过缰绳,马鞭在空中一挥,马车以及上面的人晃悠着离开了我的视野。

我看了他们最后一眼,被淘汰的人茫然无助的望向四周,手抓向铁囚笼,人与人挤成一堆为自己增添勇气。

潜逃者还是那份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地下室经受过什么。

这样也好,无论此后经受什么,只要足够麻木冷漠,就能骗自己无所谓。

跟随引领者,我找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床褥、水杯和写桌台,早上醒来的太早,本就困倦的我躺在床上,闭眼休憩。

不知不觉睡到晚饭时刻,门外嘈杂交流声和脚步移动吵醒了我,摇晃脑袋起身,披上黑袍兜帽,半清醒半迷糊的朝食堂走去。

路上,我透过铁栅栏看向灰黑色冰凉城堡,里面的人排好长队,像是小鸭子跟在母鸭身后似得亦步亦趋的前行,手里握着碗盆,应该也是去吃饭。

不愧是靠近王城的巫师们,奢华的很,食堂肉蛋类限量,面包和水果蔬菜随意。

我嚼着刚出炉的劲道面包,叉起肉块塞进嘴里,肉香混和面包的麦香在口腔中弥散,在大饮一口浓香的果蔬乱炖汤。

舒坦

饭足汤饱,百无聊赖的我和年老巫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年老巫师不是第一次来押送人了,流程和此中隐秘知道不少。

我们送过来的那些人不会有事,他们会经过简单培训,学习如何更高效的凝练自身巫力,吃好喝好,定期上缴饱含巫力的血就可以了。

当我表示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吃喝无忧,只是定期上缴血也没什么。

我说完后,年老巫师噗呲笑了。

十多米高几乎不可翻越的城墙,尖端带刺铁栅栏围成的方格,时刻巡逻守卫,手持制式手杖的巫师,互相间举报有奖的监督措施,都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

现在竟然有人愿意自投罗网进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年老巫师摸着他那稀疏花白的头发,用蕴含着不明不白的语气说着。

巫师的寿命甚至比不过正常劳作的农夫,虽然没人说,但越是运用巫力,其实就会发现,所谓的巫力其实就是压榨的生命力。

整个王国都在不停的向铁栅栏内的城堡输送人力,可那些城堡的人从来没有满过,这些人死的是该有多早。

我想到了隔着铁栅栏的那些人,消瘦惨白的身形,晃晃悠悠气血浮沉的恍惚姿态,默默咽了口唾液。

年老巫师告诉我,明天有仪式需要我参加,不需要准备什么,是所有新到的巫师必备环节。

最后,他只比我大不到十岁。

透过那双褶子脸,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坑洼皱纹遍布全身的模样。】

最后一句话,略微歪曲的字迹像是颤抖的手在畏惧中写下。

克罗斯看了看手指,那里还残留着老者使用的吸血器扎下的创伤,也明白老者贪求鲜血的原因所言不虚。

巫力=生命力?

是不是只要拼命压榨自己的生命,就可以获得非凡强大的力量?

不,克罗斯又再次否认了自己的想象,吃饭能吃成个胖子,不代表饭足够立马就能吃胖,吃胖是时间累计坚持不懈的后果。

那反过来说,压榨别人的生命力,不是抽血这种温和姿态,而是瞬间点爆,能不能制成人形炸弹,瞬息杀死对方?

想归想,但克罗斯没有半点思绪如何做到,只好继续阅读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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