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不掉

作者:绝昀喋血 更新时间:2024/9/22 11:37:03 字数:4078

【清晨,推开房门的我精神萎靡,做了一个奇怪荒诞的梦,梦里自己衰老全身都是褶皱,模样不堪入目。

衰老后的我无力躺在地上,就像城堡空地前躺着的那些人,当然,他们晒阳光是让长期失血的身子温暖一些,而我,只是衰老虚弱到无法动弹。

算了,想这些没用,没准我都活不到衰老,就被人杀了呢。

而这本日记,作为缴获品被人随意翻阅……歪,你在看这本日记对吧。

看日记的那个,你或许不知道,这本日记已经被我施展咒语了。

接招吧,跨越时间长河的咒语,眨眼手动挡。

算了,正经人谁写日记,我写日记还不是祈愿有个人能看我一眼,或者死后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

嗯,总之,精神不振的我因为无所事事,在铁栅栏之间的小道上四处溜达。

铁栅栏里的人像是被抽去了血肉灵魂,仅剩一架空壳在活动,麻木的听从引导者的话。

引导者就是规划铁栅栏内,城堡中生活方式的人,从何时起床到用餐晒太阳,都是统一规划安排好的,不准擅自行动。

想想也很正常,如果没有引导者,这些手握制式手杖的人在管理,马上就会一团乱。

假设一下,没有管理,只是将要求供血的人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强壮者立刻会剥削弱者,字面意义上吞咽弱者包含巫力的血维持地位,死人了也不在乎,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作为下蛋的饲养鸟一般的存在。

而管理者只在乎是不是有足够的血液,至于血怎么来的谁在乎?

这里之所以设置引导者进行管理,也不是因为人道什么的,只是明明可以将所有的血液归为己有,为什么还要设置一层人来额外分润血液。

而且没有引导者,那种养蛊式作风不像是来剥削人的,反倒有种选出最造反者的感觉。

中午,饱饭过后,有人走到我身边,示意我跟上他去参加仪式。

经过千篇一律模样的铁栅栏,目的地是中央高层建筑城堡。

铁栅栏内的城堡都是方形的黑面包,内部像切土豆似得切割成一条条的,每一个小条都是盛装人的房间。

唯有城墙中央最高的建筑城堡,没有用于围困人的铁栅栏,尖顶圆拱形建筑模样,墙壁涂抹有白漆,装饰为彩绘玻璃。

在一众建筑中显得孤高美丽,鸭群中的白天鹅般令人瞩目。

抽血,我单想到被押送来的人要抽血,没晓得我这个负责押送的也要被抽血。

想到追查潜逃者时用血作指引,我大致明白了抽自己血的作用。

叛逃时追查,血还能做诅咒的引子……

随后,我被带着上了楼,指引我的人选了个向阳的屋子,示意我走进去。

拉着门轴我忐忑的走进去,屋子大小是我住所的四倍左右,向阳的一面都是透明色玻璃,临近正午时分光线充足的耀眼,也让我更加看清楚屋内的布局。

屋内弥漫有腥血味,中央是铁做成单人床,铁板子上没有被褥,但有黑褐色血痕残留,地上有凌乱的布条血迹。

铁床左右两个穿黑袍的巫师坐在凳子上,身旁有储纳柜样式的桌子,柜子敞开,从大到小的刀片依次摆放,还有几瓶盛装有不同种类的溶液。

铁床往前两米处有个吊床似的大锅,锅里面干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出熊熊烈火。

“解开袍子,脱去上衣,躺床上。”

屋子里的两个巫师如此命令我,求生本能让我下意识向门口退却,撞到了冰凉木板。

我进来后,引领人就已经将门给关闭了,退路也从开始就不存在。

我老实的按照对方的话去做,解开衣袍趴在床上。

对方费这么大功夫,显然不是活体解剖什么的,制式手杖握在对方手里,随时都能施展咒术,反抗不了的。

长久将身子隐藏在黑袍下,突然的赤裸让我浑身不适,暖阳和凉风吹在赤条条的身上,细密的鸡皮疙瘩在紧张的身上显现。

半抬起头,看向站起身的黑袍人,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不适感来自何方。

监牢时,躺在床上虚弱的自己也是这样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黑袍人蹂躏,阴影从未消散,只是掩藏在心里。

一个黑袍人转向储物柜,取出瓶子中的一个,开口后里面溶液直接倒在背上,而后用手涂抹均匀。

背部传来冰凉中微微的刺痛感,随后背部麻木到了无触觉。

另一个黑袍人将刀具在火苗中赤烤消毒,随后隔着面罩吹了吹发烫刀刃。

手术开始了,切割皮肤,摆弄血管,拨弄经络,我能清醒的感受到身子在经受改造,却毫无痛觉。

很无聊的趴在铁床上,心里忐忑不安却无法作为的时间太过煎熬,鼻腔能嗅到浓厚的铁锈血腥味,背部流出的血沿着肌肤下滑,蔓延到肚腹处能感受到血的温热。

胡思乱想中,我忽然感觉此时的自己有一种既视感。

猎户宰杀野猪时,会将捆住四肢的野猪扔在板子上,手握尖刀捅进猪心脏,在猪的惨嚎哀叫中刀尖扭转半圈,放大出血口,保证一击致命。

血会在血压迫使下,喷涌到预留的血盆中,随着心脏停滞跳动,血流会愈发的迟缓。

为了不因为淤血影响口感,屠夫就要抓住野猪的头拼命摇晃,压迫猪腹,待猪血从体内排净,用开水烫毛或用火燎毛,最后开膛破肚。

啊~野猪还会挣扎反抗,而我自觉的,老老实实的自己走到床板子上,所以说我……不如野猪?

我只能用胡思乱想抵抗心中慌乱,此刻才发现我是如此畏惧死亡,不胡乱想些东西,我会先手术一步疯掉的。

所幸,背上施展的手术到了尾声。

没了触觉,但我巫力本身就有感知能力,我也是能勉强感受到两人对我做的事。

两个巫师在我经络骨头上雕刻了纹路,涂抹溶剂激活纹路,并从储物柜底层取出一个标有编码的小盒子,打开后将内部东西塞到我体内。

身体趴着,视线原因,我未能看清两个巫师往我背部塞下了何物,试着仰脖看一下,只能勉强看到盒子里空空荡荡。

手术结束,缝合,没有裹缠纱布防止事后感染,而是在缝合好的背部涂抹了一层胶状物。

胶状物风干的很快,凝固后在背脊表面生成一层透明层,摸起来像皮革质感。

手术完成后两个巫师放下刀具,说了句手术完成,随便我自由行动,便自顾自的开始清洗刀具,带水珠的刀锋擦拭干水分,放置到火苗上淬火消毒。

实在信不过两个巫师庸医的水平,我刻意在床上静躺片刻。

等两个巫师庸医收拾完刀具,我才放心确定,两个庸医至少没粗心到把东西忘到我体内。

这段时间也没有伤口崩裂或疼痛,应该是并无大碍。

缓缓起身,我抱着衣服没有穿,尽管两个庸医已经再三肯定,伤口已经处理完好,无需担心感染问题。

甚至还建议我洗个澡,切割后背时流出的血蔓延到肚脐上,在长时间没擦拭下已经凝固干燥,氧化发黑,成了“死皮”一般的存在附着在肚脐上。

腥气很浓。

我不接受建议,抱着衣服走出我再也不想来到的手术室。

至于脸面?对巫师来说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奢侈。

我现在只想活着,不择手段的活着,趴在冰凉床上,当刀刃切开我皮肤的那一刻。

死亡是如此接近我,那时,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包围了我,竭力控制才能让身子不颤抖,身体好像随着生命流逝而变的冰凉。

尽管最后是乌龙一场,但我还是怕着。

我不想死,倘若我追求的是自由,那么在潜逃之人眼睛发出对自由的渴望时,我就该和他密谋出逃。

因为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所以我杜绝了一切冒险行为,我心里早已预知到潜逃者必逃,可当他递过酒瓶,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下去,只为对方的行为不牵连到我。

活着多好啊,卑躬屈膝的活,苟延残喘的活,不择手段的活着。

活人才有未来,死人只有墓碑。

我搂紧了怀中的衣服,走在回住所的石板路上,两边栅栏晒太阳的囚徒,好奇不解的眼神透过栅栏细孔映射到我身上。

嗯,很正常,这些囚笼里的人每天过着单调生活,吃饭睡觉晒太阳供血。

高耸围墙阻隔了向外的视野,冰凉牢笼规划了他们活动范围,一成不变的风景配上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看到新鲜事物有好奇心很是正常。

多看两眼没问题,我又少不了二两肉。

这样想着,我默默加快了步伐。

我居住的狭隘屋子肯定是没有镜子这般奢侈物,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块镜子在城堡大厅处。

靠背站在等身镜前,耸起肩膀,歪扭脖子,斜眼。

我看到了手术后的创伤,和那惨不忍睹的缝合针眼。

很难看,两个巫师庸医的缝补技术应该练练了,背部创伤扭曲如蜈蚣爬的虬结,难看到没法看,比我自己缝补的衣服还要难看。

使用的药剂不错,我试着小心翼翼触摸创口,没有明显疼痛感。

我松了口气,回屋内用湿毛巾擦拭血痂,清理自身后趴在床上疲惫睡去。

心神俱疲,这一觉我睡到傍晚,昏沉屋子里仅有一抹夕阳光,殷红如血的光束和昏暗交织一起。

才醒来,朦胧双眼昏花恍惚,勉强开合的眼皮看向周围总是模糊不清,牙齿和舌头发麻,口腔中弥漫有怪味。

下意识摸了摸创口,用明显皮肤摩挲触觉,没有疼痛感。

摊开手掌,没发生掌心尽是鲜血的狗血事件。

喝了口凉水润喉,我拎着衣服走出屋门,在大厅夕阳中观察后背。

创口一如往初的难看,没有崩裂感染的迹象,我才放心的披上黑袍。

在餐厅,原本可口多汁的饭菜味如嚼蜡,机械般的一口口吞入口腹。

坐在我对面的年老巫师看出了我的犹豫,用叉子敲了敲饭盆问我有什么事。

当我忧虑的说出背部做的手术后,对方却不甚在意,自顾自的叉起我唯一的一块肉排,慢条斯理的切割,放入嘴中嚼了起来。

这是询问的代价,我从对面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意思,我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手术过后的惶恐不安在心中酝酿,发酵后产生的情绪唯有大闹一场才能舒缓。

“控制人的手段,”年老巫师是这样说的,此后又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事,我本就模糊的脑袋更加听不懂了。

事后,回到床上趴着的我勉强梳理年老巫师的话。

只有做完手术的人,才有资格真正学习咒术,防御,进攻,操控,治愈各一个,没有挑选的余地。

施展的效果一样,可每个巫师学习的咒术各不相同,严禁私下交流咒术。

据说,每一个试图学习第五个咒术的人,都会死的很惨。

死状是披着人皮的骨架,血肉内脏大脑都被不知名生物啃食殆尽。

那是虫子,每个巫师在手术中都被塞入了不知名虫子,曾有人试图抹去骨骼中刻下的纹路,才发现那些纹路是压制虫子,使其进入休眠。

虫子平日里寄宿在心脏中,对外界纷扰不做反应,可一旦试图从心脏取出虫子,它身子就会长出倒勾并疯狂扭动,直至撕碎心脏。

虫子还有明显的上下级控制关系,曾有人做手术后叛逃,并且实力非凡,轻松解决了追杀的巫师。

最后死因,是死于心脏中虫子无征兆的暴走。

年老巫师临走时看到了我心中惶恐,沉着声音说道。

“如果你想叛逃,最好考虑好后果,当然,你要是把每顿的肉分给我,我说不定会给死于叛逃的你立个衣冠冢。”

我脑海中闪过年老巫师的嘱托,最后重点却放在了对方满头白发上。

不到十年,就苍老至此,他还能活多久?

巫力=生命力

体内的纹路需要压制虫子生长,需要巫力,虫子休眠,同样也要巫力。

两个定时炸弹,不停歇的汲取生命力,就像死神链刃不断地割肉放血,我还能活多久。

我想活着啊。

摸着胸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跳的如此陌生,完全不属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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