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结束

作者:绝昀喋血 更新时间:2024/10/13 5:55:11 字数:9753

克罗斯扫过后续内容,都是简洁的文字,记载了日记主人日复一日枯燥生活。

但有一段引起了克罗斯的注意。

【我要学的咒术封存在盒子里,盒子外一串编号清晰明显,给我很熟悉的感觉。

对了,我当时做手术时盛放虫子的盒子里也有一段编号,数字一致。

我们不能施展第五种咒术的原因,不是咒术缺陷和身体有毛病,而是咒术和趴在心脏上吸血的虫子是绑定的。

我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周围人的盒子,外壳上都刻有与我不同的编号。

……】

克罗斯摸着下巴静静思索,自己的敌人是整个王城内的所有人,凭借一己之身,完成这个目标有些不自量力。

但如果王城内的人自己打自己呢?

巫师殿下属巫师都被虫子控制,上下级森严的虫子必然有一个最高控制者。

母虫?还是特殊咒文?或者两者兼有?

克罗斯不知道,但明显只要篡夺最高控制权,就能控制除巫师殿外所有巫师。

继续阅读日记,在略过数页的无用内容后,克罗斯终于发现了些许线索。

【我们离开了城市,乘坐马车走了数天,终于回到了这个当初囚禁我的地方,也许是会囚禁我一生的地方。

迎接我们的领头人心情不错,行动灵敏,身体洋溢着青春活力。

这时,我才发现大门和围墙有受袭痕迹,烈火焚烧的余灰和爆破碎片在地上炸出片片坑洼。

闲暇时,我试着朝留守在这里的人打听,战斗的斑驳痕迹怎样造成的。

“被袭击了呗,”对方习以为常的说。

一番交流,我才了解到王国中巫师殿是主流,但并非没有威胁到巫师殿的存在。

巫师是强大而脆弱的存在,做好准备,巫师可以轻松虐杀几十位全副武装的骑士,但在没有锻炼身体,或者使用强化身体的咒术情况下,巫师的身体和普通人无差距。

被刀砍会流血,被火烧会死,甚至因为巫师不注重锻炼身体,务实的打斗能力甚至不如种田农户。

贵族讨厌巫师,尤其讨厌不受自己控制的巫师,但为了自身安全,贵族会自行圈养年幼孩童,充当护卫巫师。

实在找不到有巫力的孩童,一些贵族铤而走险袭击监牢也不足为奇。

贵族本身就有特权,只要不发现确凿证据,明知是贵族袭击也只能默默忍受。

还有一些游散的巫师,作为“三无”人员游走在王国中。

不受控制,不受管辖,不受约束

巫师变强需要巫力,延寿需要巫力,而巫力的积累却不容易。

顺其自然等待巫力回满耗时长,压榨生命积累巫力又太过傻缺,那么袭击别人,吃人血面包的性价比就很高了。

这次受袭,还有一种情况是对方没有说出口的。

作为监狱的领头人,你的手下握住一群血包,你能否忍受自己一天天日渐衰老,直到命不久矣,而不去动用他们?

人都是自私的,先要生存才能有生活,活着才是生命的必要前提。

我第一次看到监狱的领头人时,对方气息萎靡,举手投足间颓废之气扑面而来,哪怕日常行动没受影响,也能看出对方时日不多。

巫师殿的行动方针是保守龟缩,领头人能被选做管理监狱,除能力这一必要因素外,老实怯懦,不敢作为才是重点。

越是本分安稳的人,才不敢在输送巫师苗子上耍小心眼,只要威慑力足够,领头人自然不敢搞小动作。

可当死亡平静来临,极少有人能等闲视之,至少因为贪生怕死而当巫师殿狗的人,绝对不会。

对生渴求,对死畏惧,感受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领头人在纠结中愈发憔悴。

转折点在潜逃者身上。

因为基本抓不到流浪的野生巫师,地下室常年空荡,无人监管。

被抓到的潜逃者,彻底成了领头人嘴里的小白菜,想吃就吃。

喝了人血的野兽必须杀死,尝过肉味的狼那个甘心吃屎。

品尝过潜逃者的血,充盈的巫力使生命焕发第二春后,领头人就再也戒不掉了。

而潜逃者必须送到集中管理处,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潜逃者疯了傻了都可以,死掉就不可以了。

每一个巫师苗子都是巫师殿的血食,多浪费,糟践了好好的鲜血。

所以潜逃者呆滞的目光不是麻木,而是彻底痴呆,脑子空白的结果。

潜逃者无了,挣脱枷锁的领头人肯定不会在老老实实上供,寻找下一个替代品就非常重要了。

替代品肯定不能是监牢中的管理巫师,每一个管理巫师都具备制式法杖,具有反抗能力。

无所欲,无所求,敢威胁管理巫师,对方分分钟在背后把你脑壳撬开。

领头人权限不少,趁夜色遮拦,偷偷支开看守人员,在那些所谓囚犯,巫师苗子身上抽血喝还可以。

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数一多,事情必然暴露,大家都是贪图血的恶鬼,谁瞧不起谁呢。

事情一旦败露,领头人面前只剩下两条路,要么拉大家一起下水,要么叛逃。

虫子蜗居在心脏,随时准备将人啃食成干皮,这事没人比领头人更清楚。

叛逃是不可能叛逃的,试试就逝世,能好好活着干嘛要作死。

可一旦把所有人拉下水,鲜血分量必然不够,巫师苗子的数量是有限的。

可拉一部分人下水,另一部分就会因为嫉妒等原因举报。

削减巫师数量也可以,动手清理掉一部分巫师,团结剩余部分。

可如此一来问题也不少,巫师会反抗,反抗会死人,会出现消息泄露,清理失败。

就算一切成功,万事大吉,剩余部分也可能感受到兔死狐悲之类的告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解决所有巫师的血食问题。

保证人人有血喝,人人能活命。

所以,制作一起袭击案必不可少。

当然,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可验证事实的办法也很简单。

袭击过后巫师苗子少了这么多,肯定要有一个安置的场所。

不然抓这么多人,直接杀掉也太过奢侈。

根据我的调查,最好的安置地点显然是地下室。

监牢附近都是黄沙草地,建造新安置所太过麻烦,而且也过于醒目,分赃的人也不放心离的太远。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还是眼皮子底下,接受所有人监视,才能让人喝着安心,看着放心。

地下室满足一切要求。

众人监视,一般人不会去,地处偏僻,容易到达。

探查被劫持的巫师苗子是否在地下室,很简单,肯定不能用在地下室入口旁逛荡这种粗略借口。

有些东西,仅仅是窥探就已经犯下重罪,怀疑罪名即成立。

既然是豢养巫师苗子,这些人肯定要分血的。

关乎性命的血液,没人会选择假借他人之手,自己不看一眼那里放心的下。

我提前丈量好住所到地下室的距离,计算来往一趟所用时间。

剩下的交给等待。

……

夜晚,接连几天浅睡眠的我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隔壁屋门开合关闭,不,应该是周围几个屋门都发出了此类声响。

我在心间默默计数,等待第一个回来的人。

“吱~~”

木门开合和门轴转动声音太过低沉,哪怕耳朵紧贴地面,也让人几乎认为一切都是幻听。

可欢喜的脚步声是瞒不住的。

有意思,从离去到回来,所用时间和去地下室几乎完全一致,所谓受袭案件从头到尾都是谎言,值得肯定的一点,抓捕的巫师苗子绝对不够分。

因为这场受袭案真的死了人。

玩命随时会暴露的情况下,只有利益分配不够才会出现火并这种不理智情况。

真可惜,如果这场受袭案件不把我排除在外就好了,我肯定能为这个行动打打补丁,然后分一杯羹。

而现在,就算我想加入也没有门路,贸然提出这件事肯定会被人结果掉,现在只能看着他们喝血,自己在一旁看着。

好嫉妒,我也想活着啊。

生命这种存在,是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的,都是正常的。

好消息,不止我一人被排除在外,和我一同出行的还有位年老巫师,虽说只比我大十岁,可那架势显然命不久矣。

如果现在有一位好心人,告诉他。

“活不了多久的巫师都喝上血了,你猜谁没喝到?”

会发生什么呢?

好兴奋啊。】

克罗斯扯了扯嘴,日记的主人显然因为被植入虫子,整个人处于半是癫狂的状态。

潦草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病态的兴奋,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疯狂。

不过,克罗斯喜欢,他像是对上了日记主人的脑电波,嘴角不自觉间裸露出相似的疯狂。

翻页

【吃饭时,我刻意端住饭盆在年老巫师对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对方搭话。

年老巫师显然对我的搭话没有兴趣,默默一勺一勺的将饭塞到嘴里。

“最近首领几人活力不小,”我随口一说。

年老巫师很不屑一顾,随口回应我,“活力,呵,我们这种人那里来的活力……”

年老巫师不说话了,只是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瞪得溜圆,手带着餐具微微颤抖。

我低着头,像是一无所知的小兔子,一口一口的沉默吃饭,同时微光瞥向一旁的汤碗,还算清澈的汤水了倒影出年老巫师的一举一动。

沉默在无声中发酵,年老巫师放弃了审视我是否知情的想法,猛地站起身,环伺周围一圈,想要大声质疑所谓同胞。

话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

同胞?这话自己相信吗,对于巫师来说,不背后捅你一刀都是大善人。

年老巫师颓废坐落在凳子上,眼呆滞无神,渐渐的咬牙攥手,面色凶狠起来。

“小子,”年迈巫师猛地抬头看向我,喃喃道,“你很不错,借刀杀人的好啊,这次该你帮我立衣冠冢了。”

我没有说话,仿佛事不关己的吃着饭,对年迈巫师的话置若罔闻。

年老巫师对我的装死也不做回应,站起身匆匆离去。

我也停下进食,相隔一个拐角远远跟踪,看年老巫师该作何反应。

年老巫师在自己房间内呆了一阵子,手里攥着共鸣水晶夺门而出。

共鸣水晶,监牢基地和巫师殿各一块,每个都有特定的序列,互为一对,一旦破碎另一块会即刻破碎。

一旦破碎,预示着情况紧急到无以复加,一方需要另一方援助。

年老巫师得知领头人暗自反叛后,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捏碎共鸣水晶,而是想要谈判,看自己能否凭借筹码分一杯羹。

捏碎共鸣水晶,就是各鱼死网破的后果,等到年老巫师气力衰竭,还是会死去。

巫师殿不会因为年老巫师存有功绩,就额外赏赐年老巫师活下来的资格,明知死路一条,年老巫师肯定要为自己某个出路。

倘若和领头人谈判成功,分一杯羹后,年老巫师是真的能获得延寿机会。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狗日的巫师殿,连聚拢人心都废物,脑中乱想,我否认了过去的计划,趁着年老巫师和领头人交涉,我翻到马厩区,骑上一匹马朝大门飞驰而去。

强闯大门逃出来很轻松,领头人自导自演的受袭案是动了真格,做戏做全套的把大门真的炸了。

勉强安装的大门根本没有加固,就是门板子摆在大门口,做个遮拦装饰,马儿一撞就“咣当”倒地。

飞驰的马背上下颠簸,我大口喘气,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找准方向,我朝押送巫师苗子的路上走去,迎接巫师殿援军到来,没有到来就奔驰到巫师殿,平叛造反。

不这样做不行,年老巫师和领头人交涉,成功了肯定要拿我这个知情人祭旗,防止消息泄露。

不成功,留在那里迟早会被领头人绑上战车,充当对抗巫师殿的杂头兵。

横竖都是死,我可不想白白送命,本来我就不知情,也没分到利益,乖乖归顺巫师殿不好吗?

不出我所料,半路上我碰到了巫师殿队里处理事务的人,表明身份后,我跟随对方去平定监牢叛乱。

平定叛乱异常顺利,巫师殿里的人口中吟诵不知名晦涩咒语,监牢反叛之人捂住心脏躺在地上,连站起身的能力都没有,遑论有效反抗。

我在一旁静静战栗的看着,反叛者胸口处都突出一块肉球,肉球翻涌蛄蛹,仿佛地里的老鼠般在人皮肤下移动。

受伤后巫师生命比旁人顽强一点,普通人致死的伤,放在巫师身上,虽然还是致命的伤,但至少巫师还能强撑着弥留下一两句话,以作遗言。

如今生命力却成了酷刑,眼睁睁看着虫子啃食五脏六腑,宛如体内的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在地上挣扎的反叛者。

眼珠凸显,张大了嘴,面容狰狞扭曲,血管崩出的手抓向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淤青,浑身湿透,衣服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低声嘶吼,哭喊哀叫,只求给个痛快,有能力的撞墙或抹脖自杀,无能力的只能任由血肉被吞噬殆尽,在痛苦绝望中等待解脱。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冷汗布满全身。

杀了十几个人,巫师殿的平叛者却毫不在意,似乎对此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打了个哈气,平叛者左摇右看,找了个房间,无视房间内部凌乱不堪和地上的尸体,迈步走到床边,和衣而眠。

平叛者的确很累,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未曾休息,紧忙慢赶的来到这里,身子沾上床,呼噜声随之而来。

房门地上,反叛者的尸体死不瞑目,脖颈处血肉糜烂的伤口流出殷红的血,脸上洒满解脱之色,胸口处虫子仍不断蠕动,贪食新鲜血肉。

这一幕荒诞诡异,残阳透过敞开门窗,为屋内镀上暖色夕阳红,床榻上活人疲惫的闭目沉眠,地上睁眼死人兴奋的给予自身解脱。

头皮发麻的我想要离开,才恍然发现我四肢僵硬如铁,已经呆傻的站在这里看了许久。

我慌张的逃离了平叛者的房间,就像逃离了无法面对的梦魇。

平叛者并非一人到来,同行者是和我一样的巫师,他们娴熟的将死去的反叛者尸骸聚在一起,简单的做了点吃食,说后续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各自挑了间房前去休息。

后续处理?

我不想将时间用在打扫血迹和整理打砸的物品上,监牢里的巫师苗子干这个就不错,反正他们是劳犯,没人权,对于两点一线不能自由活动的他们来说,劳作没准还是恩赐。

说干就干,放出巫师苗子后我在一旁监管,预防出现逃跑之类的恶劣事件发生。

人安静下来就会乱想

负责监管的我无所事事,拖着腮帮子在一边呆滞盯望,心不自觉的静下来,有一股莫名的惶恐涌上心潮,仿佛置身于幽暗无光的深海里,呼吸心跳都成了艰难。

为转移注意力,我四下寻觅,看到堆积在一起的叛乱者尸体仍在微微蠕动。

是错觉?

我下意识握紧手中权杖,汇聚的巫力凝结在手杖中流转,悄无声息的靠近尸堆。

不是错觉,心脏处的虫子还活着,像是结茧的虫子般蠕动,汲取尸骸中残余养分孵化成长。

漏气的气球那般,血肉丢失的尸体正缓慢干瘪。

我环视一圈,发现领头人的尸体被啃食的最快,尸体的软硬温度也和其余人等大不相同,面目平静没有痛苦,但透露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领头人是自杀的,而且是在平叛者到来之前,抢先一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另外,在尸堆里我没能找到年老巫师。

正巧巫师苗子将监牢打扫的差不多了,我催促着他们进入牢房后,关严牢门。

本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原则,我开始对监牢的房间一寸寸排查。

年老巫师活下来,我不放心,我心里害怕啊,我把年老巫师当刀用,万一对方记仇,想着对我下黑手,一个不留神,被对方打了闷棍,我可就栽了。

排查的很顺利,后院荒芜地界,坑洼泥土遍地都是,茂密凌乱的树桩丛中,年老巫师的尸体静卧其中,枝叶和荒草特殊摆放后,完美遮拦了尸体踪迹。

不是仔细摸索+熟悉地形,恐怕我也难以察觉的到抛尸地。

年老巫师应该是和领头人交涉途中,被对方杀害,尸体抛在后院,准备空闲时间处理掉,可惜还没来得及处理平叛者就抢先一步到来。

我想了想,任由年老巫师的尸骸在此放置,没做处理。

夜深了,要养足精神和平叛者沟通的,睡了。

第二日,不骄不躁的天气,舒缓的风抚平杂乱的思绪。

我平淡的站在为首的平叛者面前,任由对方差遣。

几个平叛者吃完早饭就守在聚拢在一起,没有过多要求,沉默寡言的做成一个圈,圈内的是缓慢干瘪的尸堆。

一夜过去了,每具尸体都已经空缺了大半,尸体还有人形,皮肤完整的干巴巴贴在仅存的血肉骨架上。

尸体乍看像是葡萄脱水风干后的样子,更像是被虫蛀空果肉的水果,内部生蛆腐烂啃食的烂肉。

很恶心,至少正常人会感觉恶心。

平叛者的眼神怪异而变态,殷切目光看向尸堆,仿佛看着茁壮生长的幼苗,等待着开花结果收获果实。

巫师的尽头大概是变态吧。

中午,我做好饭后端给平叛者,对方就坐在尸堆旁,就着血腥和肉微腐的恶臭,甘之如饴的吃起来。

胃部抽搐,我仅仅是嗅到气味就一阵干呕恶心,为了不形象食欲,我强颜欢笑的表示自己还有另外的事要做,询问平叛者需要什么。

对方摆了摆手,示意我随意。

不得不说,抛开对方变态这一缺点,平叛者勉强可以算是有一点人性的,至少对方没要求我陪着他在尸堆旁守尸。

离的尸堆远远的后,一个少年小跑着靠近我,低下头,攥紧手,局促的看着我,等待我发号施令。

因为监牢里的巫师死的都差不多了,无人管理,如今我成了监牢的领头人,这个少年还是我临时从巫师苗子中选中的同伴。

坐到了领头人的位子,我此时才明白了领头人的处境。

我观察过领头人的尸体,和其他人不同,领头人早早的死去了,脸上带着释然的解脱般自杀。

逃不掉,从谋逆成为反叛者后,就已经逃不掉死亡的阴影。

逃跑?跑到无人区?

那只是在提心吊胆中等候死亡降临。

留存在巫师殿的鲜血会充当指针,指引平叛者抓捕自己。

一旦被抓住,体内的虫子会给予自身生不如死的虐待,在体内活生生千刀万剐。

死掉一了百了,反倒是成了解脱的良药。

处理好监牢事务,我站立在平叛者身边,等候对方发号施令。

更重要的,是观察尸体内蠕动的虫子,当尸体被啃食殆尽,血肉会孕养出什么怪物。

时间在日落中流淌,尸体干瘪的只剩一层薄膜,白的透亮到能看到内部森森白骨。

白色的蛆状虫子俯在尸身胸口处,死掉一般静卧不动。

我看了眼平叛者,对方仍是那副自在老神样,丝毫没有担心模样,我否认了虫子死去的猜想。

也许是化茧成蝶那般的特殊状态?

我大胆的凑近一具尸体,透过薄薄的腊白色人皮,能看到虫子的外壳已经僵硬,灰白色外表,略微像晾干的石灰雕成的虫茧。

虫子是将外皮直接硬化充当虫茧,在内部孵化重生。

虫茧处在心脏位置,处于考虑,我再次观察起被虫子啃食后的干尸。

尸体胸口处肋骨脊梁有非自然纹路,是巫师殿为每个巫师刻下的,骨头被虫子啃食过后很干净,没有残渣,莹白的骨架上,纹路呼吸般闪烁微光,闪个不停。

日落的最后一抹金色余晖消散,莹白色骨头上的微光也随之散去。

坚硬虫茧略微晃动,内部似有什么东西孕育而出。

平叛者睁眼,从枯坐状态起身,没做嫌弃,直接用手撕开尸骸胸口处干瘪皮肤,白色虫茧暴露无遗。

手抓住拳头大小的虫茧,像是剥蛋的步骤,虫茧在石头上敲了敲,敲开缝隙后,沿间隙剥壳。

内部是白色的虫子,很像饱吸鲜血的蜱虫,骨头般惨白的大肚子,脑袋小的只是吸血长嘴的附庸,四对细小且肢节分明的足不停乱晃。

平叛者捏住虫子,满意的点头,知会一声,命几个下属将虫茧收集汇聚,不允许私下破壳。

我的工作是收敛干瘪的尸架,将尸体胸骨处刻有纹路的骨头拆解出来,一具尸体上完整的纹路骨架成一包,整理包装,不能搞混。

平叛者收拢虫子和纹路骨头后清点了一下数量,确认无误后吃了点东西,虫茧和骨架都收敛在包裹里,平叛者对此看管的很是严格,吃饭时都放在身边。

夜晚,平叛者吃饭后倒头就睡,只留我处理剩余满地狼藉。

拆除胸骨的干尸留在地上,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尸体不是没有作用,它还能给我增加劳动负担。

心里晦气,嘴上嫌弃,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处理尸体。

只是派出巫师苗子动手,我在一旁指挥。

我明白后院空地空旷荒芜的作用了,那是上好的埋尸处理地方,省事方便无污染。

就是前辈有点多,很不讲究。

一锄子下去,尽是白骨累累,多不讲究,现在埋尸体都不立牌子了吗?

听以前年老巫师吹逼,对方好像说过,巫师殿的成立比王国还要久远。

我从后院埋下的尸体角度分析,这话还真是没毛病。

没个几百年,出现不了不同腐烂状态的骨头共埋地下。

而且只有坑洼处才没有埋葬尸骸,平地和凸起地界,一锄头下去都是骨头碴。

也就是说,后院硬生生被骨头堆高了一层……难怪花草茂盛非凡。

夜晚,疲惫至极的我瘫在床上,横竖睡不着,精神和身体都不堪重负,向意志诉说对休息的渴望。

可就是睡不着,每当闭上眼,脑海中总会浮现重重画面。

濒死挣扎的巫师无言张合嘴巴,洒满血的地面弥漫侵染周围,心脏处寄居的虫子蠕动撕咬血肉,干瘪的尸骸被人开膛拆解,腐烂的淤泥地堆积累累白骨。

我的大脑像是掉进深海旋涡,思绪混乱不明,似梦非幻间,画面重叠重组。

最后,一切都置换成我的面孔。

濒死挣扎的是我,地上血映照的人也是我,心脏被撕咬的苦痛人还是我,被开膛的干尸就是我,厚土埋葬的枯骨都是我。

朦胧意识一遍遍重复绝望,碎片式记忆冲击脑海,凌乱中我忽的被一双干尸般蜡黄手掌抓住胳膊,干尸趁势靠近,张开血盆大口啃食我不设防的喉咙。

梦醒了,恍然惊醒的我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和梦中所差无几的生冷眼珠。

我吓得一个哆嗦,疲惫感一扫而空,控制好呼吸频率,语调平静的询问平叛者到我房间的缘由。

“我要走了,你管理好这里。”

平叛者说完转身离去,丝毫不带拖泥带水,怔怔的看着敞开的刷漆木门,门外斜射的阳光充足明亮,能看到光束中飘散沉浮的灰尘颗粒。

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

我慌张披上件黑袍,趿拉鞋子小跑出门。

蹄声渐远,我走出门被太阳晕的眯起眼,马蹄扬起的灰尘中平叛者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那一抹米粒大的人影毫无踪迹。

平叛者大抵是走了。

我耐心等到晚上,处理完监牢中的事情后伸了伸懒腰,由于平叛者杀了不少人,监牢中的人员严重不足,我处理完事情花了不少时间。

多亏人员严重不足,我做一些大的动作也不用担心被人察觉。

走到后院,荒草萋萋,惨白月色为坑洼地面镀上一层银辉。

我耐心躲藏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跟踪后,猫着腰,来到低矮树丛中检查起尸体。

年老巫师的尸体僵硬的躺在地面,皮肤暗紫发黑,略微肿胀,关节僵硬,手指微微蜷缩。

尸体很不幸的被老鼠啃食过,肚脐处染血的衣物处有个小洞。

拾了根树枝,撩开上衣裹缠的袍子,一个浑身黑到发亮,小型犬大小的老鼠正叼着肠子啃食。

衣服撩动声惊醒了它,人性化的抬起头,比血还鲜红的眼看向我,不怕人,咧起的森白尖牙摩擦着威慑我,带动两侧的灰白胡须一动一动。

趁我观察它的时刻,老鼠后腿一蹬,嗖的一下蹦起朝我腹部袭来。

我下意识抡起棍子,精准敲中半空中突进的老鼠,棍子带起的风声随沉闷“砰”的一声终结。

被一棍子打中头的老鼠栽倒地上,半个鼠头向内塌陷血肉模糊,森白的牙和流出的乳白脑浆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老鼠常年啃食尸体,都不怕人了,甚至敢把活人当成狩猎目标,难怪尝到人肉的动物要尽快杀死。

虽说老鼠被我用棍子砸死,解决的是很轻松,但对幼崽的威胁还很大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若在睡梦中,面对敢凶人的大老鼠,甚至能被咬穿肚子,活活咬死。

就算老鼠体格没这么大,也会被咬掉耳朵,啃下手指头,落下终身残疾。

胡乱想着,我不在观察死透了的鼠尸,树枝敲了敲年老巫师的尸身,确定不会在冒出蛇鼠一类的动物,才蹲下身子观察尸体。

青斑淤血已经僵硬的身体,有蚂蚁聚集在尸体下面,搬运被老鼠啃食后的残渣血肉。

胸膛完好无损,能够让我研究心脏处的虫子和刻在胸骨处的刻纹。

道了声罪过,强忍着恶心,我拔出腰间尖刀,扯开尸骸上衣,沿中央剖开。

哕~~

我吐了,干呕不止,内脏腐臭和血腥气我至今还没有习惯,眼泪和鼻涕随着胃部抽搐不自觉流出。

手上沾染血,不好行动,只好用手肘衣袖蹭了蹭脸,抹去流出液体。

为什么会恶心,会忍不住痛哭流涕呢?

明明我昨天眼睁睁的看着尸堆干瘪都无动于衷,为什么现在害怕的手都在抖。

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挣扎求生的自己。

原来如此,我在怕啊,在平叛者面前我不敢显露出半分怯懦,生怕惹怒平叛者成为尸堆中的一员,当时的自己,就是木讷的人偶,半分情绪都不敢流出。

现在,当恐惧的潮水退却,赤裸裸的情感被扒的一干二净时,我才敢于直视自我的内心。

我在怕,怕得要死,更不想死。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是在害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尸体成为自己。

但我还活着不是嘛,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我应该笑啊。

我畅快的咧起嘴笑,一定漏出了牙齿,脸蛋肉都挤到眉眼下,泪腺却止不住泪水肆意横流,两行泪水在鼻翼两侧滑落。

害怕,恐惧,压抑,恶心……积攒在心头的思绪太多了,想哭就哭都是场奢望,但那些郁结,都随着泪水畅快流尽。

我哭笑一场,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歇,完美的掏出心脏,拆解断裂的胸骨,清洗残余的污血。

我收敛了年老巫师残破身躯,衣服包裹残破尸骸,挥舞锄头,挖了个坑。

让对方长眠土里,不至于曝尸荒野,算是对年老巫师有个交代。

回到住所,我在桌子上摊开包裹心脏和胸骨的包袱,久消不散的血腥弥散在空气中。

由于不少监牢的人都死去了,我成了最高领导,我舍弃了原来的旧屋子,挑选了居于中央阳光充足的敞亮屋子。

油灯灯火略显昏暗,但足以照亮桌台,供我研究胸骨处的刻纹。

骨头上的刻纹保存的还算完好,虽然有断裂部位,但经过我仔细研究后,发现刻纹勾连一起像是个完整咒术。

咒术的具体作用尚且不太明了,我转而研究血淋淋的心脏。

哪怕用水清洗过,血腥气还在不断发散,拿手触碰后有红色的血水渗出。

心脏处的虫子乳白色,已经好心脏长在一起,字面意义的融为一体。

就像是连体的婴儿,虫子的腹部成为心脏的一部分,我试着拖拽虫身和心脏,根本没办法分离。

咬了咬牙,我开始切割心脏,观察内部情况。

这还是心脏吗,整个心脏的九成范围都被虫子头逸散的神经操控,变成了偏向乳白色的组织。

我明白了,虫子放入心脏,就是一个不可逆的成长吞噬过程。

先是和心脏融为一体,成长过程就是不断同化心脏,待整个心脏被吞噬,就是成虫时刻,也是宿主亡命时。

我感受到心脏跳的很快,用手抚**口,我像是听到了心脏的哀鸣,和血肉不断被虫子同化的抽搐。

当然,这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可我的生命已经走向了倒计时。

虫子吞噬心脏是不可逆的过程,根本没有解决办法,甚至现在我身体内的虫子死了,心脏也会一同溃烂。

我浑浑噩噩的走向床,躺在床上,眼睁着,毫无睡意。】

看到这,克罗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强而有力的心脏一刻也未曾停歇的跳动着。

克罗斯安下心,至少自己体内没有被植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以看得出写完这一篇日记后,日记主人很久没有在动过笔,下一篇日记隔了不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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