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之一的几率会死，可什么都不做就一定会死，如果能有其他选，谁会拿命去赌？
“彼得大叔，你觉得我们的命值多少钱。”白芷说着，脸上挤出一抹苦笑。
“荒唐，命哪能用钱来衡量。”彼得手上的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可对上白芷的眼睛时，却又无话可说，那双灰色瞳眸中翻涌的情感就像海水般倒灌进来，压的彼得喘不过气。
“不一样的，我们的命不值钱。”白芷抓起彼得的手，他本该心平气和的交流的，可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唤起他的回忆，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你站的太高了，高到看不见我们的苦。”
“叶娜莎给你买的饼你吃了几口就扔了，是吧。”
彼得默默的低下了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浪费一个烧饼而感到羞愧。每次跟这个少年交流都会莫名其妙的被牵着走。
“因为很难吃是吗？”白芷自顾自的点头，“的确很难吃的。没有一点馅，饼还硬的跟铁板一样。”说到这，白芷捂着心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这还要一枚铜币，怎么不直接去抢！”
少年，你跑题了！彼得嘴角一抽，不知道该如何提醒白芷。只能等白芷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脱线。
白芷抱怨完后又立刻回归正题，“假如你跟他们走投无路，一家人全都快饿死了，然后有人告诉你，你只要对着自己开一枪，可能会死，但一点能够拿到一枚金币，你怎么选？”
“这还要选吗？我肯定去啊。”白芷突然提高声线，像是演讲般激昂，又转为一种悲怆，“他们有的选吗，他们会想，我的命能值几个钱？镇冻死也是死，倒不如去拼一把。”
“只要赢了什么都有了，一枚金币能救一个家的命，我和我的爱人能在这个严冬中活下去，我们的孩子也能健康长大……。比起苦苦在寒冬中冻死，我有什么理由不去。”
“再说六分之一的概率，总不可能到我这里就这么倒霉吧，所以啊，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法典的伟大，可是伟大里有没有包括我们受的苦呢？”
白芷以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可是在彼得的眼中，他好像站在了一群走投无路的人群中，代表着他们质问着整个世界。
不知何时，彼得的手已经松了下来，无力的垂在身侧。白芷的话其实讲的并不好，根本没有一丝演讲技巧可言，可每一句话都像把尖锐的刀，一字一字扎在他的心头。
你站的太远了，远到看不见我们的苦难……，白芷的话萦绕在彼得耳畔，可这与他老师的话截然不同，他的老师无数次告诫自己，领导者要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才能做出理性的决策，因为这个国家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一场战争了……
“好了，先别想这些沉重的事了，改变不了，我们就得学会适应。”白芷的手在彼得面前晃了晃，“我们来都来了，去赌上一把怎么样。”
彼得：！
你刚刚不还是一副忧国忧民，哲理至深的样子吗？怎么突然又聊到赌博去了？
面对白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行为，彼得还没回过神来，白芷已经挤到门口了。
“果然……我就说赌场怎么可能一副寒酸样。”一步迈入大门的白芷被木门下辉煌的装饰晃瞎了眼。
洁白的金玉被碾成粉末，洒在名贵的画像或者炫丽的珠宝上，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浮着淡淡的麝香，灯光从天花板坠下，映得整间殿堂金碧辉煌。
对，殿堂。相较于地面上寒酸的的破旧木屋，地下错综复杂的建筑简直像是一座宫殿。
“我突然有点不想赌了。”白芷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
“那就回去吧，说到底我们还没落到拿命去赌的地步，再说你还小，害怕很正常。”彼得并没有注意白芷的眼神，因为他目光停留在了一旁的赌桌上。
赌桌陈列在整间赌场的最中央，昏黄的的光下仍旧流淌着没有完全干涸的血，一滴一滴都淌下镶着金纹的赌桌。
工作人员只是简简单单的将死者的尸体拖走而已，根本没有处理满地的鲜血。
“彼得大叔，你说这一块砖值多少钱？要不我们直接扣几块砖拿去卖吧。”白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彼得一句非常值钱，他就直接连同地皮给一起掀了。
“这个应该卖不出去吧。”彼得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已经习惯了，而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白芷了。
天哪，你到底是经历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可是王庭生物啊！那种以危险，神秘，诡异为代名词的王庭生物啊，怎么落到这样一副见钱眼开毫无下限的样子。
“每块砖……姑且算是砖吧……总之上面都刻着贵族的标记，除非你有贵族的柬信或者证明，不然没人敢回收的。”
彼得面无表情的说完后，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害怕白芷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过来丢脸，干脆就挎起脸来，装作不认识白芷。
“好吧，还是得去赌一把。”白芷垂头丧气的站上赌桌，满脸还是没能把砖撬走的惋惜。
也正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远处竟坐着一排排贵族，静静的坐在黑夜中，一般人看不到他们的身形。
一位侍者打扮的人急步走上赌桌，干净利落的擦去赌桌上的血，是为白芷端上一块紫杉木的金边方盘。
上面摆着一瓶彼得圣吉尔白酒，一把纯金打造的炼金左轮，以及六颗子弹……
侍者将嘴凑到白芷耳边，轻声向白芷介绍规则，你可以喝下一杯名贵的酒，填弹，等待下面的贵宾下注，然后开枪……
这就像一场盛大的拍卖，他站在拍卖展示柜上，贵宾纷纷竞价，拍卖他的命……
不得不说，这酒的效果还是很猛的，仅仅一杯下肚就让白芷有些飘飘然了，灯光在他面前变得有些扭曲了。
醉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醉了，白芷连忙催动血脉压制醉意，同时开始往左轮里塞子弹。
一颗
两颗
三颗
……
白芷每次塞弹时碰撞声都带动着台下的欢呼声，大多人都只塞一颗子弹，这太无聊了，他们早就受够了无聊的表演，是该找点刺激了。
“四颗！”
“五颗！”
侍者拿起一块灰色的传音石，上面纂刻的传音法阵将侍者激昂且富有磁性声音传播的整个赌场。
“这位先生一次装上五颗子弹，那么他是否能够带着五枚金币安全离场呢？”
所有人都沸腾了，静静的等待着下注。
然后白芷又塞下一颗子弹，欢呼声戛然而止，一种诡异的安静笼罩了全场，一旁端起一杯白酒细细品味的彼得差点呛死。
你在搞什么，该不是醉了吧？
“先生，我们这里是赌场，不提供自杀服务的，火葬场出门右转就能看见。”主持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变得和他精心打理的西装一样黑。
“唉？我没自杀。”白芷有些飘飘然的打了个酒嗝，“我只是在赌左轮卡壳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