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骑士?这不是一个依靠商业的发家的贵族该思考的问题。卡文莱克,一个说大不算大的贵族,曾经依赖于骑士起家,是最初跟随着可汗远征的家族,在可汗率领着大军闯入无主之地时,他们和可汗的子嗣被留在了富饶的平原。
只是时间会改变一切,他们早已经没落了,只能依靠曾经在商会的名望苟存。
到了他这一代更是不景气,父亲的血脉已经淡化,也用不出什么血术,这导致了家族的骑士证明也已经被收回。卡文莱克家族此后就不再是骑士世家了。
父亲喜欢打猎,每次带着年幼我深入树林狩猎,一去就是一个月,他经常点着篝火讲故事,轻声讲述他们先祖跟随可汗践踏大地的过往,讲述家族属于骑士的辉煌。
“维斯帕,以后你一定要成为一位骑士,不要忘了我们家族流传下的信仰。”
“我们还是骑士吗?”年幼的维斯帕抬起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们不是已经收回了我们家族骑士的身份证明吗?”
“傻小子,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收走呢?”父亲笑着,昏黄色的火光印在他削瘦的脸上,阴影填满了风霜留下的皱纹,他指着自己的心脏笑道,“骑士的证明一直都在这里啊。”
那时的维斯帕不懂,只知道学着父亲的样子用手捂着心脏,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瞟一眼父亲的脸。
卡文莱克伯爵年纪还不算太大,身体也不如一般人壮硕,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因为家族的事情操心,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衰老了许多。
维斯帕不理解,像他父亲这个年纪的贵族不应该在贵族们举办的宴会上轻轻摇晃高脚杯,细品美味珍贵的红酒,或者是与贵妇跳上一支舞,最后带着自己结识一群新的朋友吗?
他见过的那些同龄人,自称骑士,拿着像牙签一样的细剑互相挥舞,像是笨拙的舞者一样扭打在一块,自称这是骑士对决,他们的动作在维斯看来是破绽。
那些也是骑士吗?维斯帕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群学艺不精,只敢倚仗地位作威作福的人会被认可为骑士?
起风了,涌动的微风掠过草原,起浮翠绿色波浪就成为了风的样子,微凉的晚风将维斯帕从回忆中拉起,风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一切静悄悄的,污血从他的长斧上滴落,在被浸湿的土地上溅开。
嘀嗒,嘀嗒……
看不出全貌的尸首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这里只剩下维斯帕一人了,身后一盏黄豆大小的烛灯摇晃着远去,所有人都跟着卡隆离开了。
而眼前,他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扭曲的血肉森林,红白混合的肉质纤维中翻出寸寸骨碎,在惨淡的月光下缓缓蠕动。
还是……害怕。维斯帕握拳,希望来自肉体的紧张感能够给予自己一丝抵抗的勇气。他很清楚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离开自己温暖的故乡,接受亲人的祝福后,只携带着一身衣物踏上道路。这个过程注定是孤独的,因为只有在孤独中才能看清自己,找到自己傲慢与谦逊,无知与明智,慷慨与贪婪……找到它们,接受它们,看清楚什么是真正的自己,你才能够成长。
寻路之途的孤独是人生的孤独,只有在看清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成长,才算是成年。
回忆中,卡文莱克伯爵从篝火中捡起一截还未烧尽的红松木,灌下一口酒喷在猩红的火星上。
维斯帕意料中火星被浇灭的场面没有出现,火星瞬间重燃,火焰奇异的顺着空气蔓延,形成了一幅燃烧的画卷,天可汗驰骋草原的画面缓缓浮现。
“我该怎么判断自己的寻路之途在哪里?”维斯帕看着画卷入神,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寻路之途都是自己说了算,那我随便定一个目标不就行了?”
维斯帕说完后立刻捂着头,害怕父亲一拳头敲下来,毕竟每次当做父亲提到有关对传统不敬的想法时,总少不了一顿揍。
“你不会这么做的。”卡文莱克伯爵出乎意料的没有恼怒,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维斯帕的头,笑道,“等到那一天真的来到时,你会亲眼看见自己的寻路之途,实实在在的摆在你面前。”
一条抽象的道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维斯帕从未想过这会以什么样子的形式发生,他只是立下了一个想要成为骑士的目标后远赴他乡。
直到如今他站在血肉森林面前……
打破黑夜宁静的是一只钳兽,这种来自食腐者饲养的生物没有痛觉,永远只想着填饱肚子,即使被砍成两截也还会剧烈反扑。维斯帕记得自己又一个同伴就是死在这种生物手中。
钳兽像是蛰伏在草原的猎豹一样奔跑,泥土和血肉被它尖锐的利爪挑开,抛向空中,眨眼间就来到维斯帕的面前。
维斯帕深吸一口气,侧身躲过钳兽的突袭,手中的长斧干脆利落的斩下,钳兽被一分为二。维斯帕立刻又挥舞沉重斧背拍碎钳兽的脑袋。
这只是一个试探的炮灰而已。维斯帕再度转身,更多的恶魔在远处出现,像是从土地钻出来一样,密密麻麻的。
四周的视线开始黯淡了下来,直到完全变得昏黑,维斯帕的目光穿不透那片黑暗,只是黑暗并没有将他完全吞噬,而是给他留下眼前的视野。
这一瞬间,一切的方向和位置都失去了意义,无垠的黑暗和眼前的光景共同构成了……一条路!
维斯帕最终见到了父亲所说的寻路之途!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他挥舞巨斧,一次更比一次迅猛!裹起长风呼啸而过,每次拍在恶魔的躯体上都会发出尖锐爆鸣声。
维斯帕他仍旧在恐惧,可这不是害怕,名为恐惧的情绪的刺激着他的没一根神经,这让他心跳加速,让他开始兴奋
“我的寻路之途,才刚刚开始!”维斯帕喘着粗气,却哈哈大笑,这条路对于他来说与死亡无二,他注定无法拦下恶魔。的浪潮,注定无法走完自己的寻路之途。
挥砍,恶魔的躯体随着巨斧的嵌入四分五裂。
挥砍,锋利的斧刃开始卷刃,在一声脆响中破碎。
挥砍……斧刃已经断裂了,但我还有手,还有脚,还有牙齿……
维斯帕近乎忘记了时间,他也记不住自己站了多久,可摇摇欲坠的躯体随时会倒下。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是一名骑士了!”在又抡翻一个恶魔后,维斯帕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无力的靠在钳兽的尸首上。
“父亲了,我还是没能走我自己寻路之途。”维斯帕低着头,静静的等着死亡的到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食腐者,尸臭味裹挟着血腥味被送到维斯帕的面前,令人反胃,维斯帕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
食腐者按住维斯帕,他的嘴开始张开,很快就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嘴角因为这夸张的动作裂开,血溅在维斯帕的身上,血滴在接触的铠甲的一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他们的血液竟然能够腐化金属!
这架势是要连同盔甲把我一起吃掉啊!完全就是一口生吃一个榴莲吧。维斯帕闭上了眼,只能无助的等死。
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灼热感,皮肤像是面向燃烧的篝火般刺痛。维斯帕睁开眼睛,火光冲天而起,一个绝美狐耳少女站在了他的身侧,赤色的眼眸有些黯淡,一把赤红的剑刃插在食腐者被燃尽的余灰上,少女被着半截身体,还未流尽的血顺着少女的衣摆一滴滴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