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魁梧的身体粉碎,像是一团烧尽的柴灰散落,在地上堆成一个锥形的灰堆,而血液像是被扎破的水球般四射,溅在草地上燃起阴冷的青色死火。
白雅的脚下亮起深绿色的法阵,死火燃烧,像是迸发而出的岩浆。火焰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燃烧!她们脚下的草地早已被烧秃,连泥土也被【维诺利特】所散发的热浪灼烧成软泥,又凝固成坚固的块状物。
温度在死火出现的瞬间开始急剧下降,招摇的青色疯狂吸敛热量,惨白的火焰摇曳发出怪异的滋滋声,仿佛一千个跳动的幽灵尖叫,惨白的冰凌顺着岩层蔓延,在地上编织出荆棘状的地域。
死火的阴冷剥夺了白雅残存的体力,厚重的冰凌顺着白雅的脚爬满全身,压力将她按在地上,仿佛一只手按住待宰的羊羔。
“靠,怎么又是自爆。”倘若白雅能开口,绝对会激情且友好的问候他的祖上十八代,但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就要死了。
青色的火焰剥夺开始她的体温,白雅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雨水从天空坠落,在接触在死火的瞬间变成晶莹的冰晶。
这一切落在白雅眼中都是静悄悄的,就像透过了一面清澈的放大镜,每一滴雨水在她的眼中都是流畅的圆弧状,一滴,千滴,万滴……晶莹的雨水反射惨白的火光坠在坚硬的地面碎成点点星光。
美……美的就像一场流星雨,而白雅就是坐在山坡上观看流星的孩子,一切都是慢动作,仿佛是一个老旧的播放器在缓缓播放一部老旧的电影。
这次是真的快死了啊!白雅拼命的撑着手,不愿意就这么倒下。即使回忆开始清晰,现实开始模糊,她真的快死了啊!
就像回到了乌尔萨斯的雪原,她也曾这般狼狈的倒在雪原上,但又和以前不同,她已经算是真正的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次了。
她记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母亲外还有劳伦大叔,还有一群像雪原起义军一样的人,如果自己死了,还会有人记住他们吗?
还有梓,那个有些蠢萌的女孩,屁颠屁颠跟着自己一路从雪原里走出来也没说过半句苦。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好会有人去救她吗?
她还不能死,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白雅伸出一只手,似乎是要触摸远方的天穹,她知道天穹之上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再往上则是自己的曾经拼命逃离的故乡……
可为什么我还想要回去?明明我那么恨它。狐死首丘吗?不对,我好像忘了什么……
有些记忆是海里的贝壳,偶尔能被记忆的浪潮冲上海岸,有些却是沉在海里的坚石,除非大海干涸,否则永无水落石出之日。可是现在自己要死了,那些记忆开始顽强的向上钻。
真是能把人给逼疯啊,明明要死了却还有那么多不甘的事情要去做,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吗?
白雅伸手试图触摸天空,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凝固的雨水打在手上,雷鸣偶尔响起,像是一个流落孤岛而无力呼救的可怜人。她撑不下去了,手臂开始无力垂下,又被托住……
白雅的手掌是向下的,洁白的手掌落下时宛如一只坠落的白鸽,缓缓下落被一阵微风托住。一只手拉住白雅垂下的手臂!
谁?白雅抬头,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犹如一位洁白的天使踏开火焰来到白雅面前,轻轻搀扶起白雅。
这位天使没有多少力气,光是扶起白雅就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般,白雅能够感受到她沉重的呼吸声。
“笨蛋,你来这干什么……给我陪葬吗?”白雅嘴角带笑,故作恼怒说道。
“你还有资格说我,明明你才是毫不相干的那个人好吧。”诺黎咬着牙,此刻又成了那个倔强的小女孩,从火焰穿过,青色的火焰开始腐蚀她的皮肤,肌肉,踩在火焰的双腿隐隐约约能看见见白色骨骼。
她不是神话生物,死火对她的伤害要比白雅严重的多。而且没走一步都伴随着骨链的碰撞声,她没有时间去处理刺穿她腹部的骨链,而是被白雅推出火海后又立刻折了回来。
“就这么冲进来,你不怕吗!?”白雅还想说些什么,诺黎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腿部的肌肉大片大片的脱落,露出带着青色血管的腿骨,它们不足以支撑起诺黎的身躯而倒下。
可诺黎还死死抱紧白雅,像是一个考古学家拼命抱住一个摔下桌面的古董陶瓷一样,她抱在怀里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跑啊!扔下我就跑啊!白雅急的要吐血了,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该这么拼命啊!是我说了要保护好你才对啊!可白雅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看着诺黎一只手拉住白雅,一只向前,手指深深扣入地面,拖拽着她们先去,地面上荆棘状的冰凌扎入诺黎的身体,将诺黎身上雪白的肌肤划的血肉模糊,而白雅却被诺黎背在身上。
这丫头哪来的力气?明明只是一个有些血脉的普通人,可她手指却能扣入不逊色于岩石的地面。白雅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可诺黎的呼吸声中掺杂的声音让她发颤,这丫头一直在呢喃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对,千万别死啊!
大雨还在下,像是灭世的洪水一样要吧世界淹没,开始只是细小的雨线,随后织成雨幕,最后变成雨墙,密密麻麻的遮盖了视线,遮盖了平原,遮盖了天空。
白雅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感觉自己和诺黎像是两只落水狗,孤独的扶持着对方前进。
可是这样还算孤独吗?每次诺黎坚持不住时白雅会搭上一把手,虽然她剩余的力气也做不了什么,但还是会像一个蠢货一样拼命尝试。
这条路其实不远,可是白雅感觉自己用了一生才爬完。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过来的,可是他们已经爬出了死火焚烧的法阵。
“我们……成功了……”诺黎气息奄奄的挤出了一个笑,可她的身上无不是血色,密密麻麻的伤口涌出鲜血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比纸张还要惨白。
说完这句话似乎耗尽了诺黎最后一丝力气,她像片落叶般栽倒在白雅怀中。
成功了……成功了……白雅紧紧抱住这个倔强的女孩,眼泪控制不住,哗哗的流下。这里没有人,她可以呜咽,可以嚎啕大哭,可以随意的哭的撕心裂肺。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抱着怀中的女孩痛哭流涕。诺黎说的对,哭是不需要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