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大殿上堆积着一层尘埃,遗迹上方薄薄的水膜扭曲了光影,洒下斑斓流动的光影在青色石壁上缓缓晃动,仿佛这里都已经时间遗忘了,跨越了万千年的时光依旧静匿。
身后疯狂追逐的蛇怪似乎是在接触到海面的一瞬间消失了般,白芷刻意压下了呼吸,打量着这座巍峨的宫殿。
只是这座宫殿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庄重,高耸的墙壁似乎是因为打斗而留下一片片蛛网状的裂痕,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破旧的古庙。
白芷的目光很快就停留在了门后的一个雕像上,它一手握住法阵,一手执剑像前挥砍,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厮杀。
这个雕像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横眉怒目直视前方。白芷咽了口口水,他并不觉得有哪个雕塑家能够雕刻出这个雕像具有的这种愤怒的情绪,这哪里是个雕像啊,这分明是一个变成了雕像的人……
就像一个厮杀中的战士在瞬间被一股力量变成了雕塑,他狰狞的表情和愤怒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敛,就被封存了,带到了千万年后的如今。
白芷叹息着绕开这种雕塑,自从雪原之后他对一切悲剧和在悲剧中挣扎的人都怀着怜悯和敬畏。
这个雕像身后是更多的雕像,身穿铠甲的雕像握紧长枪猛刺,披着斗篷的雕像还在拼命的吟唱,可是他们都成了一个个雕像,铜色的肌肤上刻着他们疲倦的神情。似乎是在告诉外人他们在与一场怎样可怖的灾难斗争。
在往前是一扇厚重的青铜大门,如同树根般的雕纹从大门的顶端一路汇聚在一个方块状的小孔中。这不是摆明了要钥匙吗?白芷仔细打量了会大门后抽出双剑,【维诺利特】和【先祖垂望】跃入白芷手中,比起那些精密的撬锁手段,白芷想了想还是一力破万法比较方便。
左手竖劈,又是横斩,【先祖垂望】轻盈的将大门立劈,像是银制餐刀切开黄油般,留下如镜面光滑的切口,【维诺利特】则是粗暴的掠过大门,灼热的气浪熔化了大片的青铜。
大门被一分为四后轰然倒塌,露出了门后幽深的过道。过道和墙壁上挂满了藤蔓般的条纹,不断交织,分叉,向着远处蔓延过去。
白芷伸手抚摸条纹,它们就像一根根玻璃管一样,里面甚至流淌着猩红的血液。白芷恍惚间在血液中看到了一抹带着金色粒子的蓝色,难道那是梓身上的血液?
白芷皱着眉猛然发力,脚下的地板被踏碎 ,他的身躯拉成了一条漆黑的线。宫殿内错综复杂的墙壁像是迷宫,白芷挥剑直接劈开青色的墙壁,闪电般撕裂错综复杂的迷宫。
……
“你……是什么东西?”
青色的火焰映照在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他趁着空余抹去嘴角的血迹撑着剑站起。他没有喘息的时间,巨大的浑厚铜柱又立刻从天而降砸在他脚下的褐色长桥上,少年连忙后跳。
长枪在剧烈的碰撞下崩塌,坠入下方青色的湖水中。少年一路退到一块青色的石台上才站稳身形。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落脚点了,少年再次瞄准湖中央那个魁梧的身影,已经崩断的剑刃泛起淡淡的金光。
青色的身影到目前为止还未挪动过分毫,那是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青铜雕塑,只是操控悬浮的铜柱就将他逼入绝境。
“你竟然还敢回来?”魁梧的身影抬手,青色液体从水潭上剥离,在空中凝聚成数百把倒立的铜剑。
“是为了这群家伙吗?不过你好像不认识他们吧。”青铜雕像伸手指向天花板,倒悬着的巨大十字架上一个蓝发鲛人被钉死在中央,泛着金色粒子的血液顺着十字架上的凹槽流出,滴在湖面上。
十字架周围则是上百的吊坠着的青色蛛茧,被蛛茧束缚的人意识都会陷入一场虚实难辨的梦中
“连神话生物都无法挣脱的梦竟然被你给挣脱了,但是你竟然回来了。”雕塑口中默念古奥的法咒,倒立的巨剑颤动,剑尖直指少年的眉心,“不过这也为我省了许多麻烦。”
“回来……因为我是一个骑士,做不到一走了之。”少年举剑挥砍突刺而来的铜剑,在金光的加持下崩刃的骑士剑切开了厚重青铜剑。
“雷洛•卡夫卡,卡夫卡公爵长子,誓死捍卫族规,坚守自己的正义,绝不后退!”雷洛暴喝一声,三个肉身强化魔法被附加后,雷洛踏着迎面而来的铜剑刺向眼前的雕像。
浮光掠影!
雷洛没一次跨越,身侧就多出一个虚影,仿佛是一个分裂开的镜像,一生二,二生三,在冲刺到雕像身前时已经化作不计其数的光线。
雕像看着不断逼近的斩击,意图潜入水中,可他还来不及动弹就感觉有一把剑砍在了他的脖子上,溅起一连串火花,随后又是第二剑,第三剑……
剑光如海潮般劈在他的脖颈上,雕像捂着脖子跪在潭水上,对雷洛来说如同泥沼般的潭水在雕塑眼中更坚硬的地面没有区别,因为这片潭水和他本身都是青铜所铸成的。
青色的液体立刻缝补上雕塑身上狰狞的缺口,随即他猛然一拳挥向雷洛。
雷洛横剑格挡,本就残破不堪的剑身彻底碎裂。雷洛吃下这一切后像断线风筝般飞去,无力的栽向水潭。
青铜雕像的手臂快速熔化,凝聚,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把剑刺向栽向水面的雷洛。
一面厚重的墙壁突然炸开,在雕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道黑影握着长剑切开石壁,一只手搂住下坠的雷洛将他扔向唯一的石台,而整个人又以一种诡异方式转身飞行天花板上的十字架。
那个神话生物可是维持神殿运转的能量来源,雕像立刻抬手,无数潭水溅起,在空中凝聚成细剑刺向天花板。
可来不及了,巨大的十字架在一片白光中一分为二,连同天花板上吊坠着的蛛茧一同坠下水潭,落下的十字架与细剑相互碰撞发出轰鸣。当雕像从落下的十字架下爬出时,一把重剑立刻飞射而来,将他钉死在水下。
【维诺利特】散出的灼热气浪立刻将这滩液态铜水加热到沸腾,白芷像是一个考古学家般,谨慎的为梓检查了全身,确定了只是暂时失血后才长长呼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么愤怒了,梓已经是他唯一的家人,无论如何白芷也承受不了再次失去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