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出出租屋,坐上了新干线。
我几乎忘记了我是怎么离开公寓,拖着脚步到车站的。
宛如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是清晨的早班车的车灯。于是我就顺着那列车的鸣笛声步入了车站,随便买了张票就搭上车。
摇摇晃晃的新干线上,早班车只有一些年纪大了的阿公阿婆。
铁路驶入原野,又一瞬间被城镇吞没,东京的郊区里市中心很远,但是东京本身就大的离谱。
人口3000万,就算是在中国也很难找到这么大的城市。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啊啊,那时也是像现在一样的夏季的炎阳,北纬的太阳想要把人融化似的,火辣辣的射在身上。柏油的马路在午后摇摇晃晃的,离开车站,冷气被剥夺,炎热裹上身周。
我打了个寒战,又好像是恍惚了一下,突然明白我已经到东京了。巨大的广告招牌,四处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日语。
思绪忽地断了,我数了数手里的现金,四万一千八百五十日元。不说现在我是黑户,就算我还有着正式的身份也很难用这点钱租到房子。
那就只能去住网吧了,裕子把玩着手里的网吧的会员卡。日本的网吧可以提供过夜,只需要这张小小的会员卡,就可以解决一晚的住宿问题。
但白天就只能在街上转了,整天租下来太贵了,只是晚上的话还可以接受。
好困,夜猫子的副作用显现出来了,只是在新干线的候车处坐了两个小时就开始打哈哈了。
啊啊,不能睡,万一有人把钱摸走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眼中一个少女拖着行李箱路过。
黑色的长发披肩,发尾染成了桃色,脸圆圆的,个子矮矮的,十分可爱。是日本人审美的女孩。
「あの、すみません、出口へ行きたいですが……」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出口在哪里呢?)她停在我跟前,诶?!是向我搭话吗?
裕子的眼神下意识的移开了,啊啊,我就是不擅长和人说话,遇到不认识的家伙就会无视掉。当然如果是一般的买东西,对服务员说声「いくらですか。」「ありがとう」我还是裕ゆある(有余裕的),东京的单身经济也很繁华,不怎么需要和人说话就能解决大多数的事情了。
为什么她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向我搭话啊!和陌生人说话就多一点紧张啊!
「すみません!きこえますか?」(不好意思!听得见吗?)见我没有反应,这个时髦的樱花妹的声音高了一点,重复了刚才的疑问。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裕子悄**的伸出右手,指向了出口的方向。
「ああ、あちらが、とてもありがたい。」(啊啊,那边啊,十分感谢!)她向我鞠了一躬,终于是离开了。
——
「なんで、俺はクーラーを離れてお前と一緒に……」(为什么老子要离开空调和你一起啊……)裕子拖着颓废的脚步跟在小跳般走路的女孩身后。
「おれ?」(老子?)
「じゃなく、私、それは勘弁して、ずんい間違かった。」(不对!我!那个就饶了我吧,不小心弄错了!)我有点慌了手脚,对啊,现在不能用ore,应该是watashi才对!
「えい、」(诶)她看了我的反应小小的笑出声,接下来想到了什么,连忙向我道歉。「あ、すみません、むじゃなことばかりなのに」(啊,抱歉,这么麻烦你。)
「いまさらこれをいうな、どうせ暇ですし、ちょっと手伝いでもいい、大切なものじゃない。」(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反正我很闲。稍微帮你一下也不是不行,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
我挥了挥手,告诉她不用放在心上。
这个女孩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从怎么取钱开始问起来麻烦了我好几次。原本的睡意被这孩子打破了,反正我很闲,于是决定给这个啥都不晓得的孩子搭把手。
啊啊,有点可爱,不对,本来就很可爱。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地雷女,樱花妹大多都很可爱。小小的,即使不喜欢也会维持表面上的礼貌,都是懂得读空气(看氛围)的家伙。
「ねえ、あたしは美羽、お方の名前聞かせてもらわない?」(捏,我叫美羽,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ああ、私は裕子、藤原裕子。」(啊啊,我叫裕子,藤原裕子。)
「あたしは中村美羽、ゆうこ、よろしくお願いいたします。」(我是中村美羽,裕子,以后请多指教。)她也报上了全名,美羽啊。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你一定不懂吧!你一定不懂吧!
不对,跑题了,我又不叫井上心葉,也没有会吃书的前辈。
「なんで笑うの?あたしの名前おかしいの?」(为什么笑?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いや、おかしいもの思い出すから、美羽の原因じゃない。」(不,我想起好笑的事。不是你的原因。)
「本当?」(真的?)
「もちろん、私は人の名前を嗤うな、まあ、喜多郁代論外。」(当然,我不会笑话别的名字,除非归去来兮女士。)
「喜多郁代?ああ、ぼっち‐ざ‐ろっく、あのアニメのキャラでしょ。」(?孤独x摇滚,那个动画的角色啊。)
我们一边聊着动画角色,一边帮她取钱,找车站的行李寄存处。
中村美羽,17岁,是从相当乡下的地方,四国那边来的孩子。似乎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就拖了个行李箱坐上通往东京的列车。
现在的孩子都那么逆天的吗?不管怎么样,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是不能想象在违背父母意愿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来到远方的大城市的。
我带着她去吃了路边的拉面馆,问她有什么打算。
先找个晚上睡觉的地方,然后是工作。身上只有两万块钱很不安。
很天真的孩子,如果我现在就这么把她带到风俗店卖了他也不知道吧。看着美羽无条件信任着自己的模样,黄长空起了不好的主意。但是,这样良心会不安。
自己是个家里蹲的死宅,不是诱拐犯。宅宅们要是有本事干这种违法的勾当,那就应该在黑道或者龙场悟道了。哪还会在家里蹲着啊。
裕子一面把心底那一丝邪恶掐灭,只是和少女交换了邮箱就与她分手了。
——
晚上,我住进了网咖,是开放式的包间,走廊上的一举一动,隔壁间的声响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日本的网咖一般分三种,饮料自助、开放包间、全封闭。每一个都有过夜的服务。
只要有一张会员卡(裕子手上的是还有签证的时候办理的)就能入住。当然那张会员卡也不会确认持卡人和开卡人是否一致。
饮料自助就只能在公共区间喝着饮料看漫画,开放包间和全封闭的区别是有没有锁、些微的隔音还有可不可以调节灯光。提升不大但是全封闭更贵一些。
裕子挑选的网咖还有浴室和自助的洗衣机。洗澡并不是为了去掉身上的气味,而是为了什么其它的,自己也不好说的东西。
他在淋浴下渐渐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啊啊,她笑起来很好看,身上只有两万日元,可是还想着要找工作。而我就只会无所事事的在车站蹭网,即使走出了房间还是一辈子当个宅宅。
照片的稀缺性是很重要的,现在也没有条件弄些照片卖给网友了。
我已经不是黄长空了,那些债务也应该一笔勾销了。回忆起那些让他足不出户的催债电话,被打爆的手机卡已经被自己掰断了丢到不知名的桥头下。
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工作?自己是这副美少女的样子的话,即使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也会灰色产业愿意雇佣自己的吧。
一面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走出浴室预备回到包厢,但是……
「これはゆうこじゃないか!だすけで!」(这不是裕子吗!来救救我!)
在网咖的前台,有着黑直发,发尾被染上桃色的孩子穿着热裤,眼里眨着泪花,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朝我搭话。
看来她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裕子无可奈何的上前帮她,虽然被塞了一些麻烦,但是,我为什么不觉得讨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