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陵城。」黄长空抽烟抽的很凶，一根接一根的，当宋陵城赶到宾馆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烟雾缭绕的好像什么仙境。
「没什么，你才是，辛苦了。」宋斟酌着用词，这么安慰他。
「不会。优子她是笑着走的。她不是痛苦的离开着的。」黄长空的眼神呆滞着，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身上只穿了一件对于这个身体明显大了的短袖，「是真的，要不是有陵城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陵城该和他说些什么，心里乱糟糟的。过了许久，才说道：
「优子她的事情我会瞒下去的。我向你保证明天绝对不会有新闻报道这件事情，优子的尸体我会好好处理的。」
「烧掉吧。我不想让人知道优子是嗑药嗑多了才死的。」
嗑药这种东西就是逃避现实，我想优子至少体面的离开。
「我知道了。」
宋陵城坐到黄长空身边，就这么呆着，直到现场被处理干净。
「呐，长空，我有个事想拜托你。」宋陵城突然开口了。
「什么事？」黄长空问。
「因为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你，所以你不一定需要接受。」宋陵城这么小心地开口。那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在优子死去的这个节点，自己也不想再过多刺激黄长空。
「陵城，说吧，不用想着我的事情。你帮了我多少忙啊，那些恩情我一生一世还不完，所以你就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接受的。只要是你拜托我的话。」宋陵城只见裕子强撑起身体，站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好似很精神的样子。
可是一晃的瞬间，他发现那副笑容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不是平常那种傻兮兮的，好似什么都没想的笑脸。那无比熟悉的笑中夹杂着一丝落魄。
但是，如果自己去考虑那一丝的落魄，也是侮辱了长空他强撑着开朗的心意了。
「就是，你知道我们公司在群马那边有一所夜总会吧，虽然位置不是很好，但是因为设施很齐全所以回头客挺多的。但是，最近那家店的对面又开了一家，客人竟然渐渐都聚集到那边去了。」宋陵城没有看着黄长空的眼睛，只是飘飘的移开到宾馆房间的床头柜上。
上头有一个花瓶，里头插着干花，下面埋了一些清新剂之类的。
「我们怀疑那家店和毒品有关联，所以想拜托你去考察一下。如果直接派我手下的人去的话，实在是太显眼了，但是，长空你现在这副身体几乎没有人认识，然后也没有身份，如果是你去探一探，不管有没有结果都不会打草惊蛇。如果真的能有什么线索就帮大忙了。啊啊，我知道这是很强人所难的要求，所以，如果你愿意去的话，不管有没有成绩，我都会帮你把华人黑帮那边的钱还上。当然，拒绝也是可以的，不用强撑着接下来。」
「我去。」几乎没有犹豫的，他答应了。
「……」宋陵城呆滞的看着他，为什么他不一如既往的敷衍过去。如果他敷衍过去的话，恐怕自己至少心里会好受点。
「我去，但是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你。我们是朋友吧，陵城，既然是朋友就没有理由不帮你。你帮过我很多事情，如果现在不还这个人情，我心里过不去，所以你不要想太多，这是我欠你的。」黄长空这么说道，满口答应了这件事。
——
夜总会，这个词就算是在中国也经常能看见了。
工地的头子领着手下的员工，在打灰的间隔里去一趟夜总会，点几个小姐，将一杯杯的酒灌下肚。或者是几个老板在这里洽谈事情，当然也要点几个小姐，点几杯小酒，在酒精和小姐们的话语中把生意场上的事情顺下去。
而要干一些接吻，揉欧派更上的事情，那就没法在夜总会里做了。
通常是在酒都灌下了肚子，生意都谈的尽善尽美之后，给前台交那么五十一百的介绍费，老板就可以挑一个看得上的小姐离开，前往酒店。
日本的夜总会里的小姐——水商売，也就是陪酒女，是卖艺不卖身的。
至少明面上是。
在夜总会里禁止过多的肢体接触，陪酒小姐们所贩卖的是话语。负责在洽谈生意的时候提供好的氛围，在有人不小心说错话的时候及时缓和气氛，个个都是一等一的读空气高手。
而高级的陪酒女则更是需要会多国语言，掌握和生意上密切相关的知识，懂得为男人排解忧虑。
就算是普通的陪酒也是除了风俗店、拍AV之外唯一的，女性能快速来大钱的方式。
但是，就像我说的，至少明面上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么暗地里肯定就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种靠出售色气的职业，包括但不限于陪酒女、偶像和咖啡厅店员，上至声优演员，都是和风俗业只隔了一步之遥的。
她们确实不卖身，但是一旦接受了陪酒这样能快速来钱的工作之后，再去踏踏实实工作的可能性就没有了。就像赌博，人一旦沾赌就很难戒掉了。澳门的赌场为什么能赚钱？那里的胜率绝对没有半点虚伪，但是还是能日入斗金，靠的就是人们的贪念。
我们都是踏实的普通人，拿着一月三四千的工资而满足的生活着。也许不满足，但是也不会认为自己赚这个钱有什么不妥的。自己踏实劳动过了，然后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了工钱。却不总会想着自己的工钱能一口气提升到百万级别。
可是赌博不一样，这不是或输或赢，收不收手的问题。
而是一旦接受了这样轻而易举的，日常生活中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大额的资金流动，就很难再踏踏实实的再去工作了。当你赢了钱，那过于飘飘然的赚钱法就把你冲昏了头脑，当你输了钱，你也不觉得应该用正常的工作去偿还这个大窟窿，而是想着只要在这里赢一次我就翻盘了。
就算你真的把钱带回了内陆，澳门的人也从来不会担心你不会再来。而你带回去的现金就是最好的宣传单。
而当这些职业的年轻人随着岁月年老色衰，没法继续继续原来的职业之后，以前还有联系的那些客人们就会有意无意的提出突破底线的需求了。
我想睡你，你想轻松得钱，我们各取所需。
这是很自然的，双向奔赴的结果。
但是，这家夜总会恐怕不是这样温水煮青蛙式的，慢吞吞的贩卖法。宋陵城和自己说过，这家店很可能做全套（卖），也可能涉及毒品交易。
——
栏杆下就是流转的河水，裕子在河边叼着烟，烟灰随风飘散。
「やさこ……」（优子……）他这么喃喃自语。
他在想，到底是谁错了呢？为什么优子会死呢？
嗑药太多死掉了，好像玩笑话一样诶。
是自己的错吗？因为优子难过的原因就随意的让她嗑药，满足她。
是黑木的错吗？因为他的母亲患了病所以欺骗了优子。
是那个高挑的女人的错吗？可人家也在努力的工作着，就算是不卖身的家伙也有着自己的艰辛需要男公关来治愈，而优子是她慰藉的敌人罢了。
难道是优子的错吗？
不可能！
不管是谁的错都不可能是优子的错！
优子虽然有点地雷了，玩的有点花，还喜欢过量服药，但是本质上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而已。就像变身的女主一样，那样的孩子不可能有错！
啊啊啊，可恶。
我又像美羽那次一样，像在老家的时候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我自认为我已经算努力了，为了不让优子想不开自己做了很多努力了！
优子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所以我就去陪她了，我想向她说我很喜欢她，我喜欢她虚弱的样子，那真的很美。
我本来想说，我愿意陪她一起堕落，自己是比她更堕落的家伙，所以，希望她不要再看着黑木了，看着我吧。
我想和她说，我会回中国的，然后让她和自己一起来中国。我会回去低头，然后在中国重新找一个工作，让她和自己在一起。
不是作为女性裕子，是作为名为黄长空的男性。
我会直面父母死亡的事实，所以也希望她直视着我。
可恶！
裕子右手狠锤了铁的栅栏，栏杆当然纹丝不动，但是右掌侧红了一片，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麻麻的，又逐渐变黑。好像拳头不是自己的一样，使不上劲。
江水流转，时光不反。
啊啊，回去吧。
眼见着迟阳落日，粉色的天点缀着金边的云朵，一片一片的覆在自己的头上。
好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算了，回去玩游戏好了。
这样，裕子把优子的事情放在一边，双手插兜。像美羽和父母那时一样，把这种忧伤埋藏在心底，转身离开了宽广的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