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上我的时候,母亲出现了明显的营养匮乏现象,她是个酒馆里的女人,某天被富商临幸后怀上了我,没有钱做二次检查的她,选择就这么偷偷生下我。
我无法完全伸展开自己的手脚,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等到感官完全发育成熟时,我发现这个密闭的空间内,不止我一个生命体。
它自称天坠龙,仅剩一丝神识的龙族与我共生在母亲的体内,汲取着必要的营养。
某个强者将它击落,无处逃窜的天坠龙格拉比选择了自我了断,然后让灵魂转世投胎。
它成为了我的家人,尽管当时我还不明白家人的意义是什么。
【你不讨厌我吗?小子。】
讨厌是什么?我没办法出声,也无法看到你的模样,只能感受到你确实存在于此,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或许会夺走你的一切,这就是与龙共生的人的命运,你已经做不回凡人了。】
说些难懂的话……我也听不懂啊,别让我理解那些奇怪的理论啊……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所有与我共生的人类都恨透了我,叫嚣着要让我下地狱,我也做好了觉悟。】
【就算成为邪龙也好,我一定要活下去,生物的本能和个人的感情,注定无法共存。】
在那之后的五个月里,我和格拉比相处的还算融洽,它却好像一直对我很愧疚的样子,十个月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它当初要这么对我说了。
我的母亲,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
格拉比吸收了大量的精血,再加上我的营养供给,母亲的身体早已无法支撑住,倒在她怀里的我睁开双眼,只能看到……
她被某种化妆品涂白的脸蛋,与月光共同占据了我的视线,脸颊微微凹陷下去,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看到我平安无事出生后,才微笑着咽气死去。
右边的视线不算完整,因为格拉比寄居在我的右眼中,它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
心中异样的情感不断升腾,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似乎总算理解了格拉比口中名为【愤怒】和【后悔】的情感。
【我说过了,你会失去一切,我不打算辩解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如果你长大后想杀死我,我自然也会……】
格拉比的发言被我粗暴地打断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一个人活下去不就行了吗!”
扭曲的内心让格拉比愣住了,而我只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笨蛋,明明没必要为了我这种人付出生命的,为什么呢?
【这是母亲必定会做出的决定,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
难道她们都是笨蛋吗?没有什么事比活下去更重要了……格拉比……这是你教会我的本能啊!她们难道能够克制本能吗!!!回答我啊!!!!
【你就是她的本能,小子。】
【与其失去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此名言的格拉比令我的面容扭曲了,我知道,我已经还不清了,欠母亲的这条命,就算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还清。
“格拉比。”
“怎么了,小子,你总算想死了吗?”
阿尔伯特被天坠龙的力量庇佑,顺利活到了十六岁的这一年。
“我还是无法理解,人与人会互相欺骗,互相伤害,为什么那个女人却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呢?”
“别问我啊……龙族和人类不一样,我们生下来就只有争斗,连自己的生母也会为了活下来啃食子嗣的身体。”
迷茫的阿尔伯特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万念俱灰的他决定加入皇下骑,站在国家的最顶端俯瞰凡尘,妄想学会人类的思考方式。
“这就是……母亲所深爱的世界?”
“这就是,她想让我看到的光景?弱小的家伙如同蛆虫一样遍地爬着,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她这么做?”
对不起,母亲。我无法理解,比起自己长大成人,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哪怕卑微如蛆虫也好,我不想欠下你什么。
你生下我的理由,已无处探寻。回环往复,也无法道明自己对你的感情。
于是阿尔伯特放弃了思考,格拉比以它的意志驱使着这具身体。
“这小子就像大部分普通人一样,看不清自己的真心,辜负了爱着他的人的努力。”
“怎么说也受他照顾这么多年了,我也算是对人类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至少让我为你哀悼一会儿吧,小子。”
格拉比仰天长啸,发出悲怆的吼声,这就是它送给阿尔伯特,送给自己家人的,不属于龙族的,充满感情的镇魂曲。
神业握紧右拳:“傲慢的龙王啊,我不清楚你和这位皇下骑的过去,也没兴趣知道。”
“逝去的生命不会回来,生命是这世上最脆弱,最珍贵的礼物,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象征制约各国魔导士,就是为了遏制战争。”
“滚回你的天空,胆敢闯入帝国的国界,我就折断你的龙翼!!!”
库伦斯和莫尔森总算摆脱了重力的压制,显然是格拉比也被神业的话震撼到了。
“走了,去收拾那两个皇下骑。”
莫尔森不甘心地甩了甩发酸的手腕:“这次就让给你,鸣煌。”
神业的魔力已经替他做出了回应,漆黑的能量萦绕在身体四周。
他的魔力总量毫无疑问是当今世界最强的单体,而这样的大炮,如果全功率输出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灾厄呢?答案显而易见。
“【炎棺】。”狂风吹起他漆黑的法袍,格拉比的确是龙王级的强者,但是神业在魔力充足的情况下可以碰到开云级。
天空被巨大的燃烧朽木遮住半边,格拉比被一股无法反制的力量拖拽着送入炎棺内部。
“我的压箱底杀招之一,炎棺可以做到无视体型,力量差距,魔力的质量,强行锁定一人进行收容。”
神业展开双臂在空中腾挪,瞳孔死死锁定了炎棺内格拉比的位置。
“那就是地球的意志,嘁……真令人不爽,凭什么是那家伙?”莫尔森吐了口口水。
“胜负已分了。”
右手燃起永燃的黑炎,作为发信器按在炎棺之上,恐怖的热量瞬间吞噬了格拉比的意识,将它化作了一滩污血水。
“被关进炎棺里的生物必须在十秒内,我没有触碰外壁前逃离,否则就会被强杀。”
神业收起炎棺:“坠落吧,龙王,没有下一次了。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区区野兽,死的痛快点对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