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甩了甩发酸的手腕：“这就把他们几个放走了？诺亚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被亏欠的人，不该一直被欺骗下去。”
诺亚展开铁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两行水液从下颚处滴落。
“欢迎回家，杨关平。”
优夜一把抓住杨关平的衣领：“因为你我们差点就死在这里了啊，真会给人添麻烦，不是吗？”
杨关平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天空。
“你要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这个国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人的死也与我无关。”
他拍开了优夜的手，整理了衣服的褶皱，然后向南方走去。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优夜半信半疑地跟在杨关平身后，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以两人的脚程能够到达的地点，只是一个很简约的两层洋房。
“柊……？”
门牌上的单字姓氏让优夜一愣，这就是杨关平想要确认的东西？
杨关平脸上的黑液逐渐褪去，他慢慢睁开了双眼，梦魇跳出他的身体，化为人形站在他的面前。
“当年的约定我兑现了，主人。”
杨关平花了点时间才适应光明，眼中的神采恢复如初，但是却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全身颤抖。
“她不在这里，已经无处可寻了。”
杨关平倒吸一口冷气：“是啊……难道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他的手指叩在门牌上，积压的灰尘洒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这个事实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在杨关平的心上。
“我……回来了……枫……”
七海优夜愣住了，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双膝跪地，发出了不像样的抽泣声，他真的是那个名震世界的天才科学家，杨关平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有我一个人不知廉耻地活了下去……对不起……”
“你再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鸣煌神业说他有未尽的遗憾在这里，所以才允许他回来，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希望破灭了呢。
“柊雨枫，主人之前的助手，协助他完成了无数伟大的发明，也是我的造物主之一。”
梦魇按住杨关平的背：“之前，主人被联邦的人追杀，冠上了罪名无法脱身，是我带着他杀出重围，但是枫大人却……”
“……原来……是这样。”优夜点了点头：“那么……这就是你一直想回来的理由？”
“没错，我们对布鲁诺联邦没有半分留念，是他们先背叛了我们，但是枫大人是无辜的，她命不该绝，所以不甘心的主人才想回来确认她的生死。”
杨关平微微张开嘴巴：“梦魇，多说无益了。”
“关平老师……”
“别拦着我，优夜。我是一定要杀光那些人渣的，这是我欠枫的，不管对方是谁，都不可能阻止我。”
他第一次展露出不理智的杀意，让七海优夜为之一振，这就是呼雷级的顶峰……
“我不会拦你，杨关平。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是一个男人对你的忠告。”
“你已经走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没有人有权对你说教，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你一辈子积累起来的成果，在学院里收获的时光，和你的过去比起来，究竟哪个更重要。”
如果你要动手杀了那些陷害你的高层，那最强的四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你自己也会死在这里，为了所谓的复仇，就要舍弃已得的幸福吗？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优夜。我的确很喜欢你们，学生们和神业他们，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人，但是……”
“枫是特别的存在，如果不是她，我到现在都还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战争而制造伤害别人的兵器的疯狂科学家。”
“如果是为了她，未来，生命，我都可以舍弃！”
优夜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复杂情感，大吼道。
“你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吗！这么做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就再也做不回杨关平了！最后空空留下的，只有名为梦魇的躯壳而已！”
杨关平走过他的身侧，一对漆黑的羽翼瞬间展开，两人站在一条直线上，没有移动的迹象。
“那又如何，这条命的价值本就是她赋予的，我只不过是把它还给枫而已。”
“这是我吊唁的方式，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的，七海优夜。你最爱的人被杀死的时候，你不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吗？”
优夜的瞳孔瞬间缩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所以不用管我了，就当我……也是被愤怒影响了吧，我没办法原谅那个无能的自己，也无法原谅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他就这么离开了，优夜咬紧牙关，梦魇从他的身边走过，跟上了杨关平的脚步。
“我……到底……”
没错，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人的过去，也不明白枫对杨关平的意义，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做法说三道四。
七海优夜，你不觉得自己太【傲慢】了吗？
他推开那栋洋房的大门，走进女人的屋子，其中一间房间的门牌上写着，杨关平的名字。
房间的布局十分简洁，只有存放在玻璃展柜里的各种化学药剂显得惹眼，在雪白的枕头旁，放着杨关平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优夜拿起相框，照片背后写着这样一句话。
“献给我最爱的大科学家，杨先生。”
画面中的女人梳着双马尾，大大的眼睛显得她有些少女独有的憨傻气，十分没有边界感地抱住了杨关平的胳膊，大大咧咧地笑着。
“说到底……我到底了解他什么呢……”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居住了，但是处处隐藏着两人曾生活过的痕迹，证明。
灶台旁的柜子放着很多已经发芽的土豆，用手写出来的食谱记录着杨关平爱吃的每一道炖菜。
喝剩下的咖啡，没有清洗的咖啡机，用的剩下一半的眼药水。
放在桌上的两副备用眼镜。
少女独有的小心思，对着少年一股脑地倾来，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彼此。
“柊……雨枫……你到底是谁……”
你现在还活着吗？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能果断抛弃与他的回忆，狠下心来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没有想念。
“难道你真的死了吗？死在数年前的那次追杀中，如果真是这样，那杨关平，可就谁也阻止不了了啊……”
优夜走上二楼，浴室放着两个人的洗漱用品，毛巾已经受潮，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我大概也能理解……如果有人愿意这样爱我的话，我是不是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少女的房间，有杨关平送给她的玩偶熊，两个人的合照，偷偷藏起来的杨关平的大衣。
以及……日记本……
“……抱歉，我果然还是，无法坐视不管。”
七海优夜，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