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被整得很惨呢。就像常说的被先下手为强一样呢～”
夜晚，在塞莱娜办公室下层的工坊中，我静静的看着塞莱娜调试、修复着义体。
“都是你的问题，贸然产出一推的瑕疵品流通到市场，这么容易就崩溃，可全都是你的错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但是你刚进来的时候我才帮你调试过一遍。这么简单的就弄坏掉，其实你也在暴力使用吧？我还是希望你用心对待义体。”
“从下次起吧。所以有对付的方法吗？”
“当然有，只不过是这义体强度不够，加大一下质量改一下材料就不会出现被操纵的情况。”
塞莱娜的手中拿着镊子，一点一点的给义体修复。其实比起一件机械我觉得这已经算的上是真正的肉体。
那副手臂之中有着血管、神经、肌肉，看上去就是一条真正的手臂，不过这也变相解释了为什么切断的是义体我的大脑还能接收到疼痛信号。
我的左手并非是原有的正常手臂，在两年前的某件事之后，我的左手就废了。
那之后的事我不太清楚，当时我一直处在一个意识模糊的状态，义体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我装上的。
烛星家里的人宣称这是能买到的最好的，其实不然。
烛星家没理由给当时的我这么好的东西，就算我前面被要求继承下任家主，但那个时候的我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塞莱娜后面也证明了，这条手臂是她当时急着用钱卖出去的残次品。
人体修复这门技术实在是太遥远了，谁都看不出来有问题。不过，塞莱娜也说「像是义体这样的东西我卖了不少，除了残次品之外也有优秀品，不过你这条已经算是下等品了，基本可以排除意外，归类到陷害」
......哈，有的时候想想还挺好笑的。
塞莱娜给我的手臂调试过了，也就是翻新。
如果说最初还看得出来有一些属于机关的痕迹。
那现在的就是真正的肉体，无论从外观还是活动上都不透露着半点虚假。这似乎就是塞莱娜的魔法。
我环顾着这片区域，虽然同为雇员，但相比起姜未央，我很少下到二层。
塞莱娜用来充当基地的是一栋废弃的公寓楼，最下边的一层是架空层，用来放置闲杂物品。二层是工坊，第三层便是兼做办公室与卧室的地方。
姜未央经常下到二层，有的时候是拿东西，有的时候是她自愿下去，她对这里好像很感兴趣。
我准确来说还是第一次到这。这里到处都被人偶模型所包围，我细细的打量着一个又一个苍白而精致的人偶。
“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想学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教。”
“不，这些东西还是让未央来吧。她应该更感兴趣一点。”
塞莱娜听完我说的话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转椅子正对着我。
“你难道真觉得未央她是对人偶这些东西兴趣？不会吧，原来你比她还迟钝。”
“......什么意思？”
我正视着塞莱娜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光，只有人对物的兴趣而已。
“那边的柜子，从左往右数的第三具就是未央喜欢的，你仔细看看吧。”
我照塞莱娜所说的看去。
那是一具精巧到逼近道德极限的人偶。
那是一具看上去明明不是人，却只像人的人偶。
......明明像个仿佛随时会复苏的人，却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命的人偶。它只拥有身体，但内在却位于人类无法触及之处。
这二律相悖的矛盾或许就像——
“就像以前的你，对吗？
雅，人偶和义体的话只要肯花功夫，就能够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人。但是，若没有使其活动的灵魂，它就只是一具容器。可以说人的身体也是如此，失去了灵魂变成空壳的肉体毫无意义，仅仅是容器。
所以你明白吗？她是在通过这具人偶看着你，看着两年前的你，看着那个时候的你。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着你而已。”
我无心听塞莱娜继续说下去，离开了这里，来到了位于三楼的工作室。
未央躺在沙发上昏睡着。她就好像随时会醒来一样。可是，我又深切的明白，现在的她不可能醒来。
我也只能看着这个，只有空壳般沉睡的未央。
......真是奇妙，难道以前她就是这样看着我吗？不管是学院的那段时期还是住院的那段时期，她难道都是这样看着我吗？
就这样子不知时间，不知未来的等待着吗？
我伸出手撩开她的头发，一遍遍的抚摸她的脸庞，她恬静的睡颜有种让我移不开视线的魔力。我好像也好久没有这样看着她了。
一直在这的未央，仍保持当时的模样。
我想起最后那一天放学后贮立在夕阳中的她。
在仿佛火焰燃烧般的黄昏时分，她问我为什么这么愿意相信她。
......并没有根据，但是我还是会一直相信你。
我重复了当时的回答。
那是个多么不成熟的答案。
尽管这决定没有根据，其实是有的——
手指一点点的靠近，慢慢的牵住她，再慢慢的扣紧。
我相信未央不会一直做梦，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梦的代价与沉重，既是被害者也是加害者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多么悲伤的事。
下着雨的街道上格外安静，雨水一点一滴的打在我身上。我本来就血气旺盛，现在更方便我冷静下来，只需要一晚上，我就能解决这一切。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澡。
来到冰箱前，打开上层。和往常一样拿出一瓶水......算了。我将水重新放回去。她当时买的两盒草莓味的冰淇淋还静静的摆在那里。
我取出一盒坐到床上。用两腿固定住，单手将盖子打开，我尝试用手将封膜撕下......在往复几回失败之后，我选择用牙齿将封膜咬下。
用勺子连续的挖动几下，才勉强的撬动一块送进嘴中。或许是冻的太久了，雪糕已经硬邦邦的了，口感也没有那么好吃。
今晚的空气有点冷，看来要慢慢吃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锁屏，姜未央今早发的信息还留着红点。
「早上好啊，雅。塞莱娜小姐说想跟你聊聊晨曦楼群的跳楼自杀事件。对了，来的时候能不能帮忙买一下咖啡，牌子就随你定了，等一会见。」
“咖啡吗......”
明天过去的时候顺路买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