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时,学校里的学生都差不多不再接近我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在私下传烛星雅讨厌男人,喜欢女生。
......本来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
原本都是统一认为我不愿与人交流,结果就因为那一个特例变成这样。
想起八月份的往事让我有些后悔。
那些热血上头的人现在都不会接近我。
虽然原因不太清楚,多半是我容易将想法表现在态度上吧。难以亲切待人,只想要对方赶紧离开。
我并不是讨厌人类,只是打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实在无法喜欢上他们。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和他们不同异类,是个包裹着人类样貌生活在他们之中的异常者。
他们身处在我无法融入的世界。
而我也只能在自己的世界看着他们,看着本应异常的他们。
只是......最近有点心神不宁,只要一放松下来就会想起那个人毫无防备的笑脸。
她好像铁了心要把我拉入另一个世界,无论对她多么的苛刻,无论摆出多么厌恶的表情她还是会凑过来。
那个打乱我所有步伐的女人是个麻烦。
没错,真的很麻烦。
七月中旬时城市里发生了连环失踪案,在之后证实,消失的人们无一例外都被杀了。
除开头部之外,其他身体部位像是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无法找到。他们初步认为犯人是精神病患者,在杀完人后有着肢解甚至收藏的喜好。
但事实上,找不到的身体部位全都被那个怪物吃掉了。
———那天的云层犹如黑色的伞一般,遮住了星光。
强风撕裂了夜空,吹动着沉闷的云。不巧,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在进入深夜后,夏末的大气更显狂暴。
光是吸气就感觉全身要被冻结。那仿佛要渗入骨髓的冷气,透过脊骨直接冲入大脑。
晚上十二点的人群依旧在喧闹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断在街道之间穿行。
啪嗒,啪嗒。远方的路灯下出现一个人影。
我连对方的样貌都懒看清,直到与那个人擦肩而过为止。
———扑通。
我的心脏在胸腔内猛烈跳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我的血液在动脉和静脉中快速流动。我的神经紧绷,脊髓中似乎有一股热流在沸腾。
这让我感到一阵狂躁的兴奋。
为了不丢失视线中经过的人影,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纯白的衣装,如雪一样洁白的身影。
紫色的瞳孔,如黑绸般顺滑的长发。
———扑通。
喉咙像在灼烧。
眼里的世界除了那个女人,已经模糊一片。
好热———汗流不止,连手掌都被汗液所浸湿。
压低了自己的呼吸,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来自生物的本能告诉我,她和我是同类。我察觉到了,至今为止欺骗自己的谎言,终于破碎。
异常者不会怀疑自己,在我们的眼里外人才是异常,我们才是正常的。
可是这个女人的存在却无情的戳破了那一点点的谎言,将掩盖在那些微阴影之下的我拉入光下。
她的存在就是证明。来自生物中无抹去的对同类的感知让我明白,我才是异常。
女人慢慢的走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也是,烛星家最擅长的就是遮断气息,应该只有今天会让我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压抑住胸口处,沸腾的情绪。
再保持点距离,为了不被她发现,也为了防止那些碍事的家伙察觉。
她和我素昧平生。所以,我必须尽可能自然地,去跟随她。不被她发现......
要追上她,要和她说话,要触碰她,要把她.......怎么样呢?
突然中断的疑惑让断线的理智重新恢复。
“呼———哈———”
深呼吸,说起来,我要干什么?
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面前是一栋六层的公寓楼。似乎她就住在这里。
唉......我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是为了回家,结果却跟着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这种情况只能打电话找人来接我了。
我拿出手机拨打给了家里的人,放眼周围能具体讲出的也只有这栋公寓。对方表示理解后挂断了。
接下来就静静的......
“嗯?”感觉到恶心的气息。
头顶,有东西看着我。那是一只墨绿色瞳孔的乌鸦。它的身体像是泥沼一样让人感动不舒服。
那......是乌鸦吗?
啪叽———清脆的回响,乌鸦的身体真的像恶心的泥泞一样融化,最后消失。
“呵,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乌鸦。”
尾随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我拐进了一条更深的小巷。
这里被高耸的建筑物墙壁所包围,狭窄的小路仿佛是阳光永远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
原本可能有人在这里穿梭,但现在,只剩下了死寂和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烂水果的臭味,但很快,这股气味被另一种更加浓郁的气息所取代,那是血的味道,新鲜而刺鼻。
我的目光被地面上那个影子吸引,他趴在那里,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那是人类的头骨。朱红色的血迹飞溅四散,而尸体其他部分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他的身体被剥夺,化为了这个怪物的养料。
夜色的黑暗在那个男人的赤红下显得微不足道。
那个怪物的双唇沾满了鲜血。
但他的血迹并非来自人,而是因为他不断地嚼食着肌肉与骨头,导致自己的颚骨碎裂,肌肉腐烂。
我感到一阵恶心。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与我刚刚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我想杀了他,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男人碎裂的颚骨已经奇迹般地恢复了,腐烂的肉仿佛沸腾的泔水,散发着恶臭,但很快,它们就变成了完整的皮肤。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嘴角上扬,就像是痴迷的教徒看见了自己的神明。
"是尸鬼啊,不过能那么完全的恢复,你的上级......是吸血鬼?"
男人的身影直直地停在我的面前,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了。
不久后我的管家带走了我。
我对那个男人不感兴趣,像他这样招摇的异端会有人去收拾他的。
只是......在那之前的那个人。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应该很难再见到了。
但是,命运就是那么戏剧性。
「同学们好,我的名字是姜未央。」
入学的那天,我才明白命运弄人这个词的意义。
———我有过三次冲动。
一次是年幼时对生的渴望。
一次是那时对同类的兴奋。
一次就在不久前的傍晚。
在那个被夕阳染得通红教室。夕阳的余晖太过赤红,让我看不清对方的脸孔。
但是,那双眼睛却给了我方向。
还是第一次,有着那样的冲动。
那是,渴望能够与他人一同生活下去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