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房间还会有第二个人。
生日那天我被询问有什么愿望,我摇头。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说出什么愿望都无法离开这里,索性放弃了自己。
但是那天晚上,她就被丢进了这个房间。
没错,是丢进来的。
她瘦弱的身体好像一张纸一般被暴力的从门后丢了进来。
她的身上穿着与身体格外不合的淡紫色丝制礼服。
本应是优雅的华服,却因她过于瘦小的身形而显得格外不合身。
礼服的肩部微微耷拉下来,袖口处的褶边松松垮垮地垂在她细小的手臂上,仿佛随时会滑落。
裙摆本该是贴合身形的优雅曲线,却因她的瘦弱而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被风吹得鼓起的帆,失去了应有的样子。
她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不是外面的人给出的考验,但是我的确对于有第二人的到来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被丢进这间房间后,身体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许久都没有动弹。
她的呼吸喘的厉害,每一次喘息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过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手。
当我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胳膊时,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传遍我的指尖。
她的身体像是在发着高烧,皮肤滚烫得让人不敢用力触碰,额头、脸颊和脖颈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在灯光下闪烁着,仿佛是她身体内部的热量在拼命地往外冒。
她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却也显得格外单薄。
必须得先给她降温,这么高的温度她的身体会被烧坏掉的。
时间正值六月的夏天,因为身处在深山之中,所以房间里的温度经常是恒定的,唯独在冬天的时候会格外刺骨。
我敲打着紧闭的大门,要求外面的人给我送毛巾和水进来。
虽然我无法出去,但是这里的人为了稳住我一般都会满足我的要求,要的东西只要不蕴含危险性他们都会交给我。
门锁被转动了几声后,一盆水和毛巾就被隔着门缝送了进来。
我不敢耽搁太久,将打湿的毛巾贴在她的额头上将她背起。
她的体重轻的超乎我的想象,就算她年纪尚小,可贴在背上的重量轻到难以感受,暂时先放在床上休息好了。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我很少会生病,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现在知道怎么做也是因为看过的书上有这样的行为。
他们说神雏子必须要聪慧才能留在神的身边,因此我的房间里有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
我曾经试过用那些书坚硬的书角来磕伤自己,这种伤害连血都很难流出,反复的几次之后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是房子里的人还是注意到了我的行为给每个书的角都给缠上了绷带避免我再一次伤害自己。
贴在额头上的毛巾没一会就又变热了,我只能反复的打湿然后再贴到她的额头上。
期间我向外面要求送退烧药进来,可是外面的人无视了我的这个请求,给出的理由是觉得我的身体没有不良情况,拒绝给我送任何药品。
不管我怎么解释那个女孩现在的状况多么糟糕他们都选择了无视,可能是被我问烦了,有一个女声这么从门外说道:“小姐,您完全不必在意那个人的死活,她自己会痊愈的,如果她没有撑过去,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事关人命他们居然只会觉得她只是运气不好?
我的内心难以安静,就算明白这个地方是个吃人都不会吐骨头的怪物还是震撼不已。
既然他们没打算救她,那就我来。
就算我和她素不相识,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是我依然不想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哪怕我自己终将会死去,我也一定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深呼吸一口后,能感觉到夹带着汗水的空气灌入鼻腔。我在内心对这个还不认识的女孩认真的道歉。
礼服的款式有点复杂,领口处装饰着精致的蕾丝,背后是一排细小的珍珠纽扣,一直延伸到腰部。
裙摆宽大且层层叠叠,上面绣满了繁复的花纹,仿佛是为一个盛大的舞会而设计的,但此刻却成了阻碍。
说到底这个看起来或许15岁都不到的女孩怎么可能适合这种衣服。
我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靠在我的身上舒服一点,那些珍珠纽扣只需要轻轻的一拉就很容易的解开。
我拉起礼服的裙摆试图直接拉下来,不过因为她可能流了太多汗,衣服粘合在她的身上了,我只好给她慢慢松开再扯下。
可是这个过程中却又看到难以置信的事物。
这个看起来只有10岁不到的女孩身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几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轻轻划过,伤口虽小,但边缘微微泛红,似乎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这些划痕并不规则,仿佛是随意留下的,却又让人感到一种刻意的残忍。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玩耍时的杰作。
而在她的手腕内侧,隐约可见几处小小的针孔,周围皮肤微微凹陷,像是被反复抽取后留下的痕迹。
我......有点难以接受,比起这个孩子,能够维持一般生活,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受到任何真正来自他们伤害的我或许是幸运了。
这是什么含义?器官贩卖?非法医疗?一瞬间有很多的想法闪过,不过还是先照顾好她要紧。
一遍又一遍的给她额头敷上毛巾,祈祷她不会出事。
这件事其实很没有意义,但却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
因为我不想要再孤身一人。
因为我不想要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因为我不希望等我死去后没有一个人记得我。
就一次就好......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不知道几次帮她换毛巾,一直到了连虫鸣声都消失的深夜疲惫感才涌上来。
看着她逐渐平静的呼吸和体温我不反而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微笑好了......虽然大半夜突然笑出来还挺吓人的。
“哈......哈哈......哈......”喉咙里无法发出带有感情的笑声,有点像平淡的话语。
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好在床铺一边守着她到第二天的早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又梦到了以前的孩子们,不过却不折磨,因为他们不会责怪我,只是可惜,连他们都已经不会再言语了。
“谢谢。”
好像听到了令人有点高兴的话了。
我顺应着那股不知名的声音睁开眼,和那个带着迷茫双眼的孩子对上了视线。
她眼神惊讶了一瞬间。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相顾无言下,我不知道此刻的我是什么表情,只能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过。
“谢谢你。”
那女孩说出口的话是我穷尽多年无法得到的诉求,是我连做梦都想要得到的认可。
“嗯,嗯,嗯!不用谢!”
此刻的我,有没有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