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但弗莱尔王国王都的地理位置甚是极佳,即使夏至天也不会太热,却还是热得沃特心里发慌……
“这不是件好事吗?想占什么便宜都可以,比起直接命令,让她自愿服从还更有一番情趣。”伽斯娜笑眯眯地。
“不对,不是这个意思,她、她肯定是故意的吧……”
昨天那盘棋,他莫名其妙地就赢了,好像那盘棋本来就该是他赢的一样。
“那你提了什么要求。”
“还……没有……”
“她在期待着呢。”
“期待什么?”
“这个要靠你自己猜猜了。”
最终伽斯娜还是什么也没说,也不能让沃特确定铱是不是故意输给他的,更别说猜出什么期待了。
既然说的是“一个要求”而不是“任意摆布”之类的,肯定不是身体欲望上的期待,而是期待他某个顺应她内心所想的举动,而且铱有大概率把握他会去这么做,或许此刻他所思所想的这些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铱所期望的他的样子吗?
晚上,沃特刚结束工作,就被宫内推官叫去办公室说话了。
推任官一般是负责宫中侍从升任降职的,被叫过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对不起,在下最近……”
“不,沃特,你先等等,听我说完,”沃特刚想为最近一月几乎没给宫中贡献多少劳动力道歉,却被打断,“那个,鉴于你受过大伤,平日里工作也勤勉,两天前王宫东殿第十二区域的分管递交了辞呈,他的理由我不得不批准,现在要找一个人替代他,我觉得你比较合适。”
分管的待遇毕竟还是很不错的,可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也可以搬到更大一点的宿舍,但相应的就是管理责任。
推任官让他回去考虑一下,第二天再答复。晚上,抱着铱睡觉的时候,还是对她说了升职这件事。
“那之后铱去请求老师把工作区域调到沃特那边去,然后给沃特端茶倒水,天天可以和沃特待在一起。”兴奋地,说话时还扭动了下身子。
本来沃特还有所顾虑,他年纪那么小,让他去管理人不免难以服众,推官差不多也是因为他和女王的距离才让他上任的,或许是伽斯娜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有可能,但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搬宿舍搬办公室就花上了大半天,及至次日初任时,沃特才发现工作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不过有副分管帮他做了些,才勉强应付了过来。
“忽然身居高位还有点不习惯呢,刚才巴兰茨来找我时差点以‘在下’自称,差点我就威严尽失了……”
“巴兰茨?是那个副分管?”铱问道,站在沃特身后,她已经是沃特管理区中的一名普通女仆了,那穿着黑白女仆装的样子还是可爱得让沃特心中涟漪荡漾。
“资料上写他已经二十八了,却感觉才二十出头这样子。”沃特道,“他在这副分管位置上做了三年,分管职位空缺时却让我这个平平无奇又刚入宫一年的人凭空占去,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
“没关系,铱心中清楚的,凭沃特现在为他们所做的事,这个总管是当之无愧的。”说着,从身后搂住了沃特,两人的脸贴在一起,“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现在不都在拜托你和伽斯娜嘛,我也没做多少事,”一边脸被紧贴着,说话声都变了。“总之,今晚和那些人接头,把我的职位变动告知他们吧,互通一下消息。”
在一楼的宿舍比在二楼方便得多,窗外过了一条小路后即是一片小花园,隐蔽性很高,且管理者的宿舍没有所谓男女之别,铱在名义上也是沃特手下的女仆,若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话进出还是挺方便的。但要是被人看见一个女孩晚上进了他房间又次日早上才出来,那就成了百口莫辩的流言了的说。
初夏的星空似乎没有冬日的那么澄澈,不知何时,夏日的天总让人感觉被人盖上了一层尘埃,一种说不清的模糊感。
作为王宫高墙内的唯一武装力量,恶毒女神将侍卫队束之高阁,好几条限制令让侍卫队逐渐进入懈怠状态,加之凭空出现的贴身体卫队,王宫侍卫更是沦为只能巡逻或充当土木劳力,进入了完全松懈态。
甚至于在巡逻时间连软甲都不穿戴而只穿常服一起并坐在草坪上,大抵是因为今天星象官推测夜间有流星划过,在等着吧。反正沃特和铱几乎免了一路上的躲躲藏藏。
“三个五带对十。”
“俺三个七。”
“不好意思,三个九大你。”
“还有?”
沃特听着门后的声音,颤颤问苏卜宁道,“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咦……”苏卜宁叹气,说道,“本来大家就消沉,现在一年一度的技击大会又被女王取缔了,侍卫长不在,副侍卫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大家放纵,就……”
“所以我就是有点担心,万一……”
“真差劲。”
沃特被三个字吓得耸肩,沉沉的声音从身后穿透这件夏夜的温暖刺来一道凉意,尽管知道铱这三个字不是在说他而是指向正在站岗中却打着牌的那几人。
“取消了又怎么样,如果只是因为能赚取名利而训练,和猪圈里为了吃饭而等死的猪有什么区别,”铱脸阴沉沉地看向苏卜宁,“你认为是这样吗?”
“这、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苏卜宁话都不敢讲全,心里还留着上次被铱击败的阴影。
“铱要去矫正那些人的心态,”说着,扯了扯沃特的衣角,“把剑给铱。”
“还是用木剑比较好吧,如果是要和他们比试的话……”
“没事的,就凭他们,伤不到铱。”
沃特无奈,看向愣怔的苏卜宁,问道:“可以吗?”
“喂喂喂,没搞错吧,是仆从就算了,这可是咱训练有素的侍卫啊,你才一个人……”冷冷的眼神让苏卜宁的话戛然而止,感觉再说下去就会被她先解决掉,“……那、好吧,只是不要太认真了……”
当然,沃特和苏卜宁只能看着。
里面的打牌声还在继续,听得沃特直闹心,最终嘈杂声止于门被踹开的巨响。
“喂,小妮子做啥呢?”
“她是那个男仆的同伴吧?斯达莱特的……”
“你们,还拿得动剑吗?还是选择任由老娘宰割?”
由于沃特向来只与侍卫队长单向联络,侍卫们几乎不了解铱。
沃特躲在铱身旁的墙后,听着从室内传出来的大笑,从门中涌出的烛光让铱紧握的拳头上的青筋格外清晰。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的只是伽斯娜大人的学生?”听着剑交错碰撞的清脆声,苏卜宁在沃特耳边悄悄问道。
“噢,当然不止啊。”
“那是……”
“还是我女朋友。”说出来了,害羞而故作镇定地。
“什么!?你、你说什么啊,她才这么小,这玩笑开得有些离谱吧?”
“你在说什么?”
铱的声音忽而从身旁传来,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两人旁边。
“没……没什么……”苏卜宁颤颤答道。
沃特这才走到门口处向里看去,纸牌杯器散乱一地,五个大男人瘫坐在地上,身上没见一处伤,只是无一例外地被割开了衣领。
“真不像话。”丢下一句话,铱拉起沃特的手向黑夜中走去了。
暗中微光黑暗中的一瞬,铱方才那副嫌弃人的语气顿时不见。
“铱干得真是漂亮,打击最能激发人的斗志,是吧?沃特。”明显地,邀功请赏。
“是这样,大概,但打击太大容易让人一蹶不振也会的。”
“由己及人?”
“不是这个意思啦,再说我不会再像那样子消沉了的……”沃特道,“不过,你打算接下来进去打击都这么办吗?都教训他们一顿。”
“不会啦,哪有这么多不像样的人。”
结果,只是简单的通信互换信息,却花了三个多小时,翻窗进到宿舍时都要凌晨三点了。
“其实,他们也没那么不像样了,该认真的时候也会认真起来的。”这话换成从沃特的口中说出,他想摸摸铱的头,但看到她那气鼓鼓的脸,终还是罢手。
“算了算了算了,铱不生气铱不生气。”一边自言自语又一边扯脱开外衣,只剩一件纯白的长背心,只遮到大腿中部,若不是两腿间有条系带,当真会随她扑到床上的动作风起,“先睡觉。”房间内是有专门的卫生间与衣帽间的,完全没有当着对方的面换衣服的必要,仅管很困,还是捡起扔在地上的衣裙走进衣帽间去了。
摸了摸那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衣领,不禁又靠近闻了闻,一股棉花与汗香交织飘然入鼻,“好像,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喃喃自语道,将铱的衣服挂好后,开始着手洗衣。
就这么离开了那小小的房间,留着许多回忆的地方,像心中不知何处被人拿走了一块,如今空空的。
“铱?”沃特躺在铱的一旁,和铱背对着,他不知道她今晚的心情还是否允许让他抱着,只能试探地问一声。
她还是顺从地挪到了他的怀中,没有任何犹豫地。
“感觉好陌生。”
“嗯?”铱带着朦胧睡意,应道。
“明明这间宿舍更好,但感觉不及之前那间小小的,却装着许多重要东西的地方。”
“沃特,请原谅铱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沃特如此认为的话,铱就不能再与你一起了。”
“诶?为什么?”铱突如其来的冷水让沃特睡意全无。铱十几分钟前才发完火,尽管铱这句话时好声好气的,但还是谨慎为好。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的种种,都是镌刻在记忆中的,而不是某个物品,也不是某个地点。离去与失去不是应该悲伤的理由,忘却才是,如果沃特会因为离别而感到悲伤,那之后铱要离开你的时候呢?若是这样,与你如今的相处只是徒为未来增添悲痛罢了,而不是为未来留下不可忘却的绚烂回忆,既然如此,铱又怎么能做出伤害沃特的事呢?”
“对不起,铱,其实我……”
“但是铱认为沃特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
“铱……”
“曾经的沃特是这个样子的,他曾因马失去了重要的朋友消沉,曾因为害怕离别而不敢向铱伸出双手,但是现在的沃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沃特了,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而已,”铱翻了个身,如在月光中绽放的花苞般的微笑,随着额头贴在他的心口,“对沃特而言,最重要的一切已经装在这里了,连铱也是,所以请放心吧,离别之日,即使流泪,也一定是甜味的。”
铱对他说尽了一切,沃特思考了很久,最终在回忆与疲倦中入睡。
沃特已知道铱在期待着什么了。
次日清晨,及至天空中降下钟楼的钟响,沃特发现昨夜睡得异常舒适,铱仍依偎在他怀中,呼吸声均匀地。
“咦?”
天很亮。
“完蛋了!铱,快,快起来了!”
“怎……怎么了?”铱一只手撑着坐起,揉着睡眼。
“钟声连响九下了!九点了!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