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舍的门口,特朗斯似乎低声地同菲利尔说了些什么,随即两人便不寻常地向着宿舍楼的后侧走去,这一切都被远远地跟着后面的亚伯看在眼里。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的时候,稍稍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亚伯立刻也跟了上去。
才拐过宿舍的墙角,只见特朗斯似乎正从被披风所遮挡的腰后侧掏出什么东西,而菲利尔似乎毫无警觉地站在他的对面。
——不好!是武器……
大脑向四肢传输了这样的危险信号,亚伯下意识地向背对着自己的特朗斯扑了过去。
“亚伯……!?”
耳边似乎传来了菲利尔的惊呼声,但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亚伯抓着特朗斯的手腕,将他的右手用力地扭到背后,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肩膀,借着扑过去的力量,直接死死地将特朗斯按倒在了地上。
随着身体撞到地面所发出的一声闷响,被亚伯按倒在地的特朗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亚伯!你在干什么!?”
快步跑过来想要制止他的菲利尔带着愠怒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点疑惑与震惊。
“这是我的问题,你杀的人是谁?”
依然用力地按住特朗斯,亚伯毫不遮掩地喊了出来。
“什么?”
不只是菲利尔,就连特朗斯也似乎无辜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亚伯用膝盖顶住特朗斯的后背,腾出一只手撩开了暗红色的披风,然而他想象中的短剑却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小小的牛皮袋半挂在腰侧的口袋外面。
“这是什么?”
说着,亚伯将牛皮袋从他的口袋里抽了出来。
“这是糖,我从镇子上买给菲利尔的。”
“呃……?”
感觉有点不对劲,亚伯低头看了看那暗红色的披风,上面却并没有他手枪弹穿过所留下的痕迹。
“所以亚伯你能放手了吗?”
菲利尔有点气冲冲地直接从亚伯的手中抢过了牛皮袋,毫不客气地说道。
“但我也的确在森林里看到他在森林里刺死了一个人啊!”
“森林?什么时候?”
被压在地上的特朗斯忽然奇怪地问道。
“两个小时前,你在什么地方?”
“我自己待在屋子里啊。”
“宿舍?谁能证明?”
“菲利尔就可以,在门口我们分开的,之后我就没出过屋,宿舍只有一个出口,这你是知道的,找看门人问问就能证明我一直没有离开。”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亚伯还是向菲利尔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而得到的却是肯定的答复。
“就是这样,我能证明。”
“但、但这不可能啊。”
“你是说有人被杀了吗?而且还是我杀的?”
面对特朗斯的质疑,这一次亚伯选择了沉默,事情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似乎情况远比他此前所推断的要复杂。
而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却忽然从他们几人的身后传了出来,当亚伯慌张地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个女生逃掉的身影。
——看样子事情要变得麻烦起来了……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亚伯略有不甘地摇了摇头。
--------------------------
“洛克里斯,你到底在说什么?”
拉克拉丝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疑惑的神情,抱着胳膊站在他的面前。事情无可避免地闹大了,这虽说是在亚伯的意料之中,但结果却在意料之外。
控诉堂堂的贵族爵士,甚至还是王国重臣的长子杀人,不想把事情闹大都难。但本以为证据确凿,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的亚伯却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似乎抓错人了。
“我说的事情,去森林里看看,你们就都能明白了。”
虽然依然坚持己见,但亚伯的语气却已经有些软了下来。就在他和拉克拉丝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却从旁边传了过来。
“不如去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亚伯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了和菲利尔一同站在旁边的特朗斯。
“你是说有人在森林里被害了吧?”
对上他的目光后,特朗斯平静地继续问道。
“是的,我亲眼所见。”
“那我的意见是,大家一起去森林中看看,因为就洛克里斯刚刚所说,尸体应该还在那条送信的小路上……”
“送信的小路?”
亚伯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问题,立刻打断了特朗斯的话。
“没错,森林中的小路都是送信人按期来往的通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
菲利尔稍稍点了点头向他解释道,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也难怪,突然跳出来指认人家的哥哥是杀人犯,换了谁也不会有好脸色的……
无奈之中,亚伯只好重新转向了拉克拉丝,现在这里的所有情况最后还都得由这位学院长做主才行。
“既然当事人之一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吧。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在天完全黑下来前还不能找到,我们就返回学院。”
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拉克拉丝最终点了点头。
——该死,从现在到完全天黑最多不过一个多小时啊。
亚伯有些焦急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阴暗的云层,密布的乌云不仅遮蔽住了天空与阳光,也笼罩着他的内心。
-------------------------
“洛克里斯,还没有到吗?”
拉克拉丝学院长的声音从稍后的地方传来,此时亚伯正在队伍的最前面,沿着林中的小道一路向南前进。
“应该就快到了。”
此时的天空中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亮光了,一个持续地发散着蓝白色光芒的魔法阵被拉克拉丝召唤出来,悬在几人的头顶上划破漆黑的森林,为他们指明了前方的道路。
当再度拐过一个弯道之后,四周的场景忽然与几个小时前的情景重叠在了一起。
“就是这附近!”
亚伯兴奋地向前跑去,然而才不过跑了两步,他就发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尸体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
站在路中间,亚伯有些手足无措地四下里张望着。
“尸体在哪里呢?”
片刻后赶到的其他三人也奇怪地四处寻找着,似乎想要看到他所描述的尸体究竟在哪里。
“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的啊。”
亚伯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一片土地,然而此时上面除了他之外,很显然什么都没有。
“所以就是说,并没法找到尸体喽?”
拉克拉丝站在不远处稍稍挑了挑眉毛。
“不、不是这样的,等等,你们看这里。”
忽然俯下身,亚伯轻轻地碰了碰自己所踩着的地面。
“是什么东西?”
“血,这是渗进土中的血液。”
在魔法阵的蓝色光芒下,的确能看出暗黄色的沙土地上确实有那么一块暗色的潮湿。
“还有这里,看见这棵树上的伤痕了吗?”
亚伯紧着跑了几步,来到了他曾作为掩体那的那颗松树旁,指着树干上非常明显的一道割痕说道。
“当时那家伙向我掷来的短剑就是插在了这个地方。”
“等等,你说短剑?”
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特朗斯忽然开口问道。
“是的,怎么了?”
“我从来不用短剑的,无论是拉克拉丝学院长,还是菲利尔都能为我证明,我用的是双手握持的重剑。”
“但这并不影响用短剑来杀人吧?”
“反正是要杀那个家伙,我为何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用自己不趁手的武器?要是一击未能致命,事情绝对就会败露出去,这种蠢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你难道不感觉这说不通吗?”
“为了伪装的话,不是不能解释……”
“连衣服都不去换,却只换一把武器来伪装?这恐怕是更加奇怪了吧。”
面对特朗斯一连串的逼问,亚伯无言地低下头,看着身旁的一滩血迹想要做出最后一搏。
“但血迹……”
“这是不是人血都不好说吧,洛克里斯。这附近可是偶尔会有猎户出没的。”
拉克拉丝如同浮云一般轻轻飘来的声音却像从天而降的巨石一样将他最后的挣扎砸了个粉碎。
“如果没有别的证据,那我们就回去吧。就算你看到的是真的,光凭这些你谁也指证不了。”
就好像在打发胡闹的小孩子一样,拉克拉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沿着小路向回走去,特朗斯和菲利尔跟在身旁,只留下亚伯一个人愣愣地呆在原地。直到好久后他才反应过来,沮丧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跟上去,走上了返回学院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