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亚伯依然跟在猎犬的身后,在昏暗的森林里来回地绕着圈子。
尽管已经找到了凶器,但对案情至关重要的尸体尚未发现,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夜的黑暗开始慢慢地笼罩了森林,但亚伯可完全没有打算回去的想法。
“猛兽什么的……只要不是龙就好呐……”
趁着露比在一颗松树下嗅闻着的间隙,亚伯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么跟着猎犬满森林到处跑,可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它有四条腿,我可只有两条啊……
用步枪撑着地面,亚伯无奈地在心里大声抱怨着。
看到猎犬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似的向着森林深处跑去,亚伯还是费力地支撑起身子,拖着已经有些疲倦了的双腿跟了上去。
——有点不妙啊……
亚伯抬起头来看了看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亮光的灰暗天空,将突击步枪取了下来,顺手按开了护木一侧的战术灯。
明亮的灯光瞬间划破了黑暗的森林,雪白的光柱穿过了茂密的树木,在树干后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在黑暗森林中摇曳着的灯光下,当亚伯再一次跟在猎犬身后跨过那条小路时,他突然意识到似乎从一个小时前他们就一直在绕着一片树林兜圈子。
——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
兜圈子唯一的解释就是,虽然猎犬能嗅到附近的血腥味,但却没有办法确定究竟是在哪里。
“麻烦了。”
低声地嘀咕着,亚伯也只好继续露比的身后,毕竟在这种昏暗的情况下,自己的眼睛也不好使。
渐渐地,在战术灯的照耀下一颗不知为何拦腰折断,横在地面上的松树出现在了视野中,足有大半米宽的树干完全地挡住了去路。
完全没有在意横卧在地面上的树干,亚伯端着步枪用战术灯四下里观察着附近的树林,结果就在他没留神的时候,只听得身后猎犬传来了一声狂吠,等他反应过来将身子转过去的时候,雪白的灯光下却只剩下了干枯的树干。
——不、不见了?!
立即将枪托抵在肩膀上,把枪口对准了前方漆黑一片的森林,战术灯的灯光将树木间的缝隙照亮,但在仿佛无尽的黑暗中,这一丝亮光最终也隐没在了黑夜中。
拨开了步枪的保险,将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亚伯缓缓地向着枯树干的方向挪动着步子。
“露比?”
轻声呼唤着猎犬的名字,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附近的情况。
似乎能够听到猎犬所发出的声音,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到究竟是在哪里。
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射击预备的姿势,亚伯的视线穿过瞄具的上方注视着森林前方,小心地抬起腿准备跨过横倒在地面上的树干。
可原本以为会踏到坚实地面上的前脚却一脚踩空,他的身子立即不受控制地一头向前栽去,混乱之中亚伯感觉到自己的头先是撞到了松软的泥土,然后又向一侧滑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短暂的下坠感,最后似乎是背朝下摔在了一堆枯枝烂叶上。
“唔……”
被这么突然一摔有点摔懵了的亚伯揉着脑袋晕乎乎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到战术灯的闪光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步枪也掉在了旁边。
匆忙地一把抓过了摔在一堆落叶之中的步枪,亚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正前方。
在战术灯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前面费力地拼命刨挖着什么东西。
“露比……?”
总算是松了口气,亚伯顺手将步枪的快慢机拨到了保险的位置。
回过神来观察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亚伯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只不过两人多宽,不到一人高的狭长坑洞而已,而且坑口一半的地方都被横卧在地面上的树干给遮住了,刚刚只顾着观察远方情况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隐藏在树干下的地方。
把身子挪到了猎犬的旁边,亚伯越过露比毛茸茸的身体看向已经被刨出了一个土坑的地面。
“这、这是!?”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那是一张深刻在他脑海中的面容。
所幸土坑中的湿度并不是非常大,现在的天气也比较冷,所以尽管尸体已经出现了腐烂的迹象,但是并不严重。
然而吸引住了亚伯目光的东西是一片随着泥土飞溅起来的碎纸片,在褐色的泥土下,白色的纸片显得非常刺眼。
伸手从地上捡起了那张不必大拇指大多少的纸片,尽管许多地方已经被泥土所污损,但亚伯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用深蓝色墨水书写的字迹。
能让凶手在掩埋尸体的时候,还不忘撕碎的东西,肯定包含着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嗨,可以了,已经可以了。”
亚伯伸手拦住了猎犬,将自己的身子再往尸体那边凑了凑,在战术灯的光照下,能清晰地看到夹杂在土层中的一片片碎纸。
尽管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散发着一股不太妙的气味,但亚伯还是努力不去注意那恶心的味道,伸手仔细地将泥土中的碎纸片逐一挑拣出来。
和一具尸体还有一条狗挤在一个土坑里拼碎纸片,这段记忆大概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亚伯总算是将信纸绝大多数的碎片找齐并拼在了一起,在沾满了泥土与污迹的纸面上能看到优雅的深蓝色字迹与一个暗红色的印戳。
“国历……十月四日……特朗斯·加列特爵士,在东部领地……边境,克里姆森林地……附近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特此通知。”
在战术灯略微有些刺目的灯光照耀下,亚伯轻声地将上面的文字读了出来。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