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紧紧地抱着菲利尔,他能感觉到少女柔弱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地颤抖着。
“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哦。我这就带你回去。”
就像是生怕一松手眼前的少女就会消失一样,亚伯小心地松开了双臂,从翻倒在地的椅子下抽出了曾属于特朗斯的红色披风,轻轻地披到了菲利尔的身上。
“他们……”
似乎是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菲利尔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我只是把特朗斯打晕了而已,不用担心。”
回答非常巧妙地避开了其他人的情况,亚伯扭过头去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特朗斯。
——另外那两个家伙大概是活不成了吧。
将枪背带换到左肩上来,亚伯用左手轻轻地抓着护木。
“还能站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出去……”
“小心!”
正想他要伸手去搀扶菲利尔的时候,亚伯却听到了少女的警告。
“呃!?”
下意识地立刻低下头,亚伯用身体护住菲利尔的同时听到了耳旁传来的风声,随即什么东西就狠狠地砸到了头盔的侧面,而他手中的步枪也一时没有抓牢而脱手而出。
——力气好大……?!
要不是头盔的悬挂系统吸收了绝大多数冲击,他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差点被打翻在地的亚伯没有再给袭击者机会,他迅速抽出了挂在腿侧的手枪,转身的同时单手快速地向自己后方的位置开了两枪。
“唔……”
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特朗斯捂着自己的右肩向后退了两步,已经断掉了一个腿的椅子从手上滑落在地。
“骗人的吧……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这才、三分钟而已啊。”
被站在眼前的家伙吓了一跳,亚伯瞪大了眼睛低声嘀咕着。
“呼呼,这一下还是蛮狠的嘛。”
特朗斯捂着伤口挤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说不上来,但亚伯看着面前的特朗斯,唯一的感觉就是诡异。
“双手抱头!趴下!”
从震惊中立即回过神来,主动向后退了一步,亚伯与特朗斯拉开距离,将菲利尔挡在身后,枪口笔直地指着特朗斯灯光下惨白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
“上一次你这么说的时候,似乎我也没有遵从呐……”
“按我说的去做!趴下!”
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被特朗斯把握住节奏,这一点亚伯非常清楚。
“你认为我会怕嘛?”
特朗斯出人意料地反问道。
“趴下!”
“没有随身带武器真是失策啊……”
好像是非常无奈似的,特朗斯叹息道,捂着伤口缓缓地跪到了地上。
“那么紧绷着拿枪不累嘛?”
“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可是会因为失血而死的哦。”
亚伯依然用枪指着特朗斯,一点也不敢怠慢。
“真正的特朗斯去哪里了?”
“唔?就在你眼前……”
面对亚伯的逼问,特朗斯摆出了一副完全没有理解的表情歪过脑袋看着他。
“嘛,你要是现在不愿说,那我们就等着瞧吧。”
他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滞留哪怕一秒钟。
“等等……”
正当亚伯打算挪过去将特朗斯牢牢地捆起来的时候,菲利尔颤抖着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怎么了?”
听到少女的声音,亚伯愣了一下,略微偏过头去低声问道。
“他、他是特朗斯……右手腕上的那个,魔法阵……”
看向菲利尔所描述的位置,亚伯确实看到了一个类似魔法阵的图形一角出现在了袖口边缘。
“你、是谁……?”
“喔吼吼?被发现了嘛?”
听到菲利尔的问题,特朗斯突然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地将袖子拉开了一点。
——好像确实有一种可以加快凝血速度和伤口愈合速度的魔法阵……是刻在使用人身上的样子,但非常复杂、非常稀有……而且会随着使用者的死亡而失效。
亚伯想起了在学院的课上,曾经有教授提到过这种东西。
再看向特朗斯手腕上的那个魔法阵,并不是常见的,会微微泛出光芒的白蓝色,而是呈现出了和黑色几乎无异的暗红色。
“不是吧……”
难以置信地将视线挪开,亚伯看到他手枪弹所造成的伤口上,只有非常少的血液从特朗斯的手指之间渗出。
——这家伙的伤口……居然没有严重出血?!
亚伯的瞳孔因为突然的恐惧而颤动了一下,虽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却依然没能逃过特朗斯的眼睛。
双腿猛然发力,特朗斯突然直接扑到了亚伯的跟前,一拳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唔!”
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出膛的子弹撞在对侧的墙壁上变成了一堆碎片。特朗斯未受伤的左胳膊就像是蛇一样缠上了他握枪的双臂,拼命地不让他把枪口对准自己。
“菲利尔!小心!”
因为担心会误伤到自己身后的少女,所以亚伯也不敢盲目地开枪射击。
“你可没时间担心别人哦!”
完全不科学的力气,特朗斯直接用单臂扯着将他整个人翻过来摔了出去。
“呜……!”
亚伯感觉自己的后背狠狠地撞到了粗糙的墙壁上,手枪也在摔出去的时候被甩到了一旁,下一秒一只脚就踹在了他的身上。
“亚伯!”
身旁传来了菲利尔的喊叫声,亚伯拼命地翻滚到一旁,有些狼狈地支起身子。匆忙地闪开了袭来的拳头,亚伯一肘击直接砸在了特朗斯的下巴上。
本应足以致人昏迷的力度,在特朗斯的身上却完全不见效果,只见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却又像个没事人似地稳住了身子。
“不错嘛。”
特朗斯冷笑着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似乎并不急着攻过来,反而是看向了菲利尔的方向。
“你、你究竟是谁?你把特朗斯兄长大人……怎么了!?”
眼泪顺着白皙光洁的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离她远点!”
亚伯不顾一切地挡在了特朗斯与菲利尔的中间,虽然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击中恢复过来,他的脚步似乎还有点不稳。
“嗯……似乎也瞒不住了呐。可以的话,就称在下为……特里克尔好了。”
“特里克尔……?这并不是真名吧。”
才听到这个名字,亚伯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嘛,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这并不重要。”
特朗斯……或许应该称之为特里克尔的男人轻蔑地笑了笑。
“所以,你究竟把真正的特朗斯……”
“杀掉了哦。”
完全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特里克尔耸了耸肩说道。
“然后在下稍稍地借用了一下这个倒霉骑士的身体,来完成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什么……?”
亚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他身后的菲利尔却听得很明白。
“纵尸者……”
“看起来骑士姬阁下对在下的角色有一些了解呢。”
特里克尔似乎非常愉悦地笑了起来。
“用魔法将自己的意识注入死者体内……控制死者的身体……”
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菲利尔几乎像是要昏过去了一样,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床沿保持住平衡,蓝色的眼眸已经完全被绝望所占据。
“完全正确,就是这样哦。”
就像是听到学生回答对了问题的教授一样,特里克尔令人作呕地轻轻鼓起了掌。
“还有你……不要乱动。”
说着特里克尔突然狠狠地给了想要趁机去捡起步枪的亚伯一拳,扯着他的战术背心将他甩到另一边,按着头盔把他的头用力地磕在破旧的书桌上。
两个人这个时候几乎是紧挨着对方。
——得手了!
亚伯忍住疼痛,将握在手中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特里克尔心脏的位置。
“还留了一手?不错,很不错呐。”
——什、什么?怎么可能!?
特里克尔低下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然后轻松地拔了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虽然这具身体本身也用不了几天了,但你这样做,我还是会很生气哦。”
平静地就像是在为别人指路一样,特朗斯轻轻地叙述着,却不由得令人后颈发凉。
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亚伯的脸上,力道差点直接将他打晕过去。
亚伯大口地喘着粗气,撑着书桌的边缘,一滴血珠滴落在桌面上。
“死心了?”
特里克尔戏谑地问道。
“怎么可能……”
“哦?你要怎么办?”
“让这具身体,入土为安啊!”
咆哮着,亚伯将书桌一侧的抽屉直接整个扯了出来,狠狠地抡到了特里克尔的脑袋上,早已腐朽了的木头在这一击下破裂开来,四散飞扬。
“喝啊!!!”
顺势把白色的床单从旁边的床上拽下,直接罩在特里克尔的头上,遮蔽住了他的视野。
“唔?!”
很明显是没有料到这一招,疯狂地挣扎着,特里克尔想要逃脱,但亚伯怎么可能会给他这种机会。
拼劲全力将特里克尔扑到在地,亚伯伸出手使劲去够掉落在一旁的手枪。
——就差一点点……
特里克尔挣扎的更厉害了。
——够到了!
右手碰到了手枪那熟悉的握把,毫不犹豫地,亚伯将枪口抵在了特里克尔的头上。
手指开始发力,扳机动了起来。
不经意间,亚伯看到了菲利尔的眼睛。
绝望,痛苦,而又不知所措……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菲利尔!转过头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一声爆响伴随着出膛的子弹,狭窄的房间在这一刻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