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出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似乎枪声还在狭窄而封闭的房间内回荡,亚伯从被白布所覆盖的躯体上缓缓地爬起身。
寂静的屋子里,菲利尔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亚伯大脑一片空白地盯着自己的鞋面,垂下的右手上还紧紧地握着手枪。
举着恐怖的寂静延续着的时候,忽然一阵悠长而刺耳的惨叫声就像是警报一样响了起来,并不只是在这件屋子里,这瘆人又有些诡异的尖叫声似乎正环绕着整个古堡,就像是特里克尔的哀鸣一样。
“什、什么!?”
这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尖叫把亚伯惊醒了。
——该死……我刚刚在愣着做什么。
回过神来,亚伯沉住气,将复杂的情绪压制住,弯下腰将步枪从地上捡起,亚伯快步跑到少女的身旁想要拉她起来。
“你还能站起来吗?”
然而当他的手碰到少女的那一瞬间,菲利尔却只是颤抖着躲开了。
看到她的反应,亚伯的手也不由得向回缩了一下。
“我能理解你现在是什么感受,但这里真的非常危险,我们必须离开了!”
深吸了一口气,亚伯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劝慰失神的菲利尔。
刚刚的尖叫声应该已经惊动了城堡里其他的人,那些危险的家伙这个时候可能正慌张地向着塔楼进发吧。
——不能再耽搁了……
“谢谢你……这么拼命,还是快点走吧……”
低声地抽泣着,菲利尔将沾满泪水的脸埋进了曲起的双膝之中。
“要是菲利尔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诶?”
长长地叹了口气,亚伯蹲下了身子,坚定地直视着少女无神的双眼。
“那个约定哦,还记得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菲利尔一直到最后的最后。”
“亚伯……”
“无论菲利尔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认为这里将是终结之地。我知道,现在这种感觉很难受,会感觉到无助和无措。但这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任何时候可都绝对不能抛弃希望呐。”
似曾相识的感觉,绿眼眸注视着蓝眼眸,就好像空气静止住了一样。
“所以……再信任我一次吧,再信任我一次好吗?”
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中似乎重新出现了往日的神采,菲利尔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信任亚伯哦。”
“来吧。”
露出了微笑,亚伯伸出手轻轻地将菲利尔搀扶了起来。
“还能站稳吗?”
“有、有些勉强的感觉……”
似乎是还有些虚弱,菲利尔不得不完全靠在亚伯的身上才能保持住平衡。
“有我在,没问题的哟。”
将菲利尔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亚伯小心地架着菲利尔柔弱的身体向门口走去,当走过特朗斯的遗体前时,他清楚地感觉到少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依然大敞着的门外一片漆黑,亚伯将头盔上的夜视仪扣在眼前,绿莹莹的光芒立刻充斥了他的视野。
似乎是不想被打扰,特里克尔先前支开了塔楼上所有的人,结果现在反而是帮了他们大忙。
“前面是一段很长的楼梯……”
突然停住了脚步,在黑暗中亚伯低声地嘀咕道。
“那……怎么办?”
这样架着菲利尔走下去速度太慢了,而且她也没法在黑暗中看清台阶。
稍稍思索了一下,亚伯伸手将步枪向后背了背,稍稍弯下了腰。
“失礼了。”
话音未落,菲利尔就感觉她被人横着抱了起来。
“诶诶?”
“坚持一下哦,很快就好了。”
这样说着,亚伯小心地迈开步子,顺着盘旋而下的楼梯向出口的地方的跑去,双臂中的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柔软的躯体乖顺地躺在怀里。
好像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一点点,菲利尔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上,感受着跑动中轻微的颠簸。
就这样抱着菲利尔一路跑下楼梯,亚伯顺着来时的路狂奔着,似乎他熄灭烛火的工作确实阻挠了敌人行动的速度,到现在为止四周除了他所发出的声音外还都是静悄悄的。
——这样应该很快就能跑到中庭去了吧!
脑海中的这种想法还未散去,就在他再次跑过一处拐角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出现了火把的光亮。
——该死!
马上转过头跑进了另一条稍显狭窄的走廊,亚伯试着从另一边绕过去。
然而楼梯那边却也出现了用于照明的火把。
——被包夹了啊……
完全是被困在了两队敌人中间,亚伯有点不知所措地犹豫着。
“亚伯,放我下来吧,我感觉稍微好点了。”
突然菲利尔稍稍动了动,轻声地说到。
“没问题了吗?”
“嗯,没问题的。”
犹豫了片刻,亚伯俯下身,轻轻地将少女放了下来。
“抓紧我的手哦,可千万别走丢了。”
在黑暗中牵起了菲利尔的小手,就像是在学院的钟塔里一样,只不过这次两人的角色互换了而已。
将手枪抽出来握在手上,亚伯拉着菲利尔跑到了墙壁的一处凹陷旁隐蔽起来,不远处摇曳着火苗的火把正在缓缓地接近。
——人数不少啊……看样子没办法了。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亚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菲利尔,稍稍退后些。”
将背在身后的突击步枪翻到胸前,亚伯打开了红外激光指示器,让一道无形的激光穿过悠长的走廊,在来袭者的身上晃悠着。
——好像一共是十三个敌人,里面三个人拿着火把。
稍稍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亚伯蹲下了身子,让右膝盖牢牢地戳在地面上撑住身体,枪托抵住肩膀。
夜视仪中绿色的激光束牢牢地钉在了打头那个拿火把的家伙身上。
——再近一点……
稳住越跳越快的心脏,亚伯沉着地等待着敌人接近。
距离不断地在缩短,当双方之间只剩下不过三十多米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亚伯的食指用力地扣下了扳机。
消音器几乎完全消除了枪口的火焰,因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那些家伙只能听到沉闷而压抑的爆响与尖锐的呼啸声。
下一秒,随着沉重的一声,领头人健壮的身体倒了下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
“是魔法?!”
火把跌落在地,那群人一时间阵脚大乱,惊恐的喊叫声响彻了狭窄的走廊,亚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调转枪口再次扣动扳机,沉稳地射击直到目标倒下。
他们的惨叫甚至盖过了子弹破开空气所发出的呼啸声,但是在走廊里,根本无处可躲。
丢下了几个倒霉的家伙,剩下的人则完全是从猎人变成了猎物的样子,慌不择路地转身逃跑,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菲利尔,你能抓到我的背包吗?”
看着掉在地上熊熊燃烧的火把,亚伯转过头低声地问道。现在他不得不去操作步枪,因此没办法空出手拉住菲利尔。
“背包?我找找看……是这个嘛?”
在黑暗中摸索着,她的手碰到了一个有些粗糙,而且鼓鼓囊囊的东西。
“呃……对,就是这个。抓紧了哦,要是脱手了或是有任何情况都要马上喊住我,前面的路可能会有点艰难呐。”
将枪背带从肩上取下,亚伯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了前握把,将枪口指向前方的地面。
“没问题的,我相信亚伯。”
菲利尔的声音从身后轻轻地传来。
“走了哦。”
小心地向前迈开步子,亚伯能感觉到从背包后传来的阻力。
安静的城堡开始喧闹了起来,嘈杂的人声从不同的走廊中传来。带着菲利尔在迷宫一般的走廊中不断地逐渐地躲避着围追堵截的追兵,亚伯渐渐地走出了他潜入时曾经走过的路段。
蜂拥而至的敌人远远超过了他所能对付的数量,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愿意冒险。
——该死……
只能完全依靠方向感的指示前进,亚伯不停地绕路,试着接近楼梯。
走廊上的油灯又渐渐地多了起来,亚伯在脑海中计算着,似乎他们已经从北面的主建筑里面绕出来,跑进了城堡的东侧。
楼梯就在前面,只要跑过面前的这个路口就能到达。在走廊最后的一个丁字路口旁停下了脚步,亚伯靠在墙上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应该已经甩掉了吧……”
话音未落,就在亚伯把头探出墙角的时候,两支尖锐的箭矢紧贴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撞在身后的墙上断成了两节。
“呃?!”
被伏兵突然的攻击吓了一跳,亚伯立即举枪反击,然而两发子弹过后,手中的突击步枪却传来了空枪的声音。
立刻缩回到墙后,亚伯从弹匣包里快速抽出新弹匣,右手按动解脱钮让空弹匣脱落,接住空弹匣的同时左手巧妙地转过一个直角,将新弹匣插入弹匣井中。
用手掌拍动空仓挂机柄让枪击随着清脆的哗啦声复位,亚伯做好了射击准备静静地靠在墙边。刚刚的两发子弹似乎是击中了某个家伙,那段走廊的尽头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但更令他在意的是某些奇怪的噪音,似乎是厚木板相撞击而发出的沉重声响。
“啊哦……这下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