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最后一丝阳光随着斜阳落下在天边缓缓地消逝着,冰冷的寒风在冷清的伊图尔斯特城内呼啸着,将街头的落叶卷起,在天空中飞舞着。
站在旅店的天台上,亚伯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夕阳逐渐地落入地平线下,而一弯弦月正在东方升起,将夜的黑暗带来。
“亚伯?”
回过头去,不知道什么上来的艾米莉正站在那里。
“艾、艾米莉学姐……”
艾米莉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一起眺望着远处城墙外绵延不绝的一座座丘陵。
“谢谢你,亚伯。”
许久之后,艾米莉忽然开口这样说道。
“会变成那样其实全都是我的原因啊……如果当时我能再冷静一点的话,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吧,或许艾米莉学姐也就不会被劫持为人质了……”
看着远处的一队卫兵缓缓地沿着街道走过,亚伯低声地回答道。
“亚伯不也说过,‘身为人,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十全十美’之类的话吗?”
“那是在已经尽了全力的情况下……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能解决的,我却没能做到。”
“并不是这样哦,既然是人的话,当然会有缺点,会犯错误,难道不是吗?”
无言地沉默了几秒钟,亚伯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亚伯也不要沮丧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啦,过分的逞强可不是好事呢。”
看着艾米莉在夕阳下被映红的脸庞,亚伯忽然感觉那句话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呃……等一下,‘人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这句话不是我和菲利尔说的嘛?”
“嗯哼,没错哦。”
“所以艾米莉学姐那个时候……其实是醒着的吗?都、都听到了?”
“嗯,全部都听到了呢。”
“包、包括……呃……那个……”
亚伯的脸忽然涨红了起来,有点结巴着问道。
“听到了哦。”
“不……不是吧……”
“感觉那个时候亚伯很温柔呢,菲利尔那一天可能睡得很安稳吧?”
“呜啊……艾米莉学姐,既然、既然醒着就表示一下啊……”
有点尴尬又无可奈何地用手揉着太阳穴,亚伯一想到那个时候的场景,几乎感觉脸都要烧了起来。
“嗯?因为……如果知道我还醒着的话,菲利尔就不会向亚伯提出那种要求了嘛,这样的话她可是会很失望的哦。”
“嘛……”
虽然可以理解当时艾米莉所思考的事情,但……
——还是感觉有点羞耻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那种做法加分很多哦。”
“呃呃呃?什么意思……?”
就在亚伯还没有弄懂艾米莉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忽然菲利尔的声音从楼梯口那里传了过来。
“你们在上面做什么?”
“没、没什么啦……”
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菲利尔转而露出了日常的微笑。
“快点下来吧,要吃饭了哦。”
“嗯,好的,这就来。”
这样答应着,艾米莉转身轻快地走向了楼梯,只留下亚伯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愣了片刻,才匆匆跟上。
空旷的天台又一次地安静了下来,微风卷过,伊图尔斯特城在最后的夕阳下变成了一片火焰一样的橙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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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将最后一件行李扔上了马车顶部的货架,亚伯拍了拍手,转过头去,眺望着不远处民政厅那华丽的圆拱形的屋顶,绘制着市镇徽记的浅蓝色锦旗在白色的圆顶上随风飘扬着。
人们照常地行走在大街上,为了生计与希望而奔波着,似乎没人有在意在这座表面安详的城镇几天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候补官员在次日便填补上了死亡带来的空缺,似乎无论怎么缺少人口,每当执政的位置出现空缺的时候,总能有人立即补充上来。
禁言令被取代,有关魔族出现的传说与故事在一夜之间充斥了这座边疆市镇,王国常备军开始陆续进驻伊图尔斯特,加强了城镇的防御,同时在广袤无边的米卡洛丘陵地带搜索任何魔族留下的踪迹,所有事情好像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似乎这一切都印证了那句老话,混沌的黑暗过后,必将是破晓的光明。
“亚伯?你准备好了嘛?”
“嗯,已经都弄完了。”
亚伯转过身去,菲利尔正缓缓地从后面走过来。
“总感觉有点舍不得呢。”
“嗯……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呐。”
和他站在一起看着蓝色天空下的锦旗,菲利尔笑着说道。
“不过能把事件解决掉,我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从结果上来看……可能还算不上完美吧。”
“但大家都尽力了呢。”
“嗯哼,那是当然。”
虽然这样微笑着回答道,但其实亚伯的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安。
——汉诺斯……真的会是特里克尔吗?如果他不是,那真正的特里克尔到底在哪里?
尽管这件事已经可以说是从根本上解决掉了,但那厚重的黑幕却好像依然笼罩在众人周围,他能感觉得到,一双锐利而冷酷的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从特朗斯的死……到伊图尔斯特的惨剧,如果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想必只要还有一息尚存,特里克尔的行动就不会停止。
敌暗我明……这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是优势,更何况是在面对一个如此狡猾而细腻的敌人的时候,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他都会做好迎战的准备。
“好啦,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就在他依然被重重谜团所困扰的时候,拉克拉丝的声音轻轻地从后面传了过来。
“嗯,都准备好了。”
“那样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最后看了一眼在清空下飘扬着的旗帜,亚伯转过身,向着马车敞开的车门走去。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再见,伊图尔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