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中所见所闻(一)

作者:安卅Chen 更新时间:2024/8/16 22:24:46 字数:3146

“怎么了,在想雾镇吗?”诗蔻蒂从发呆的状态中脱离,面对母亲的问询,她既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沉默地看着希维娅,对方伸出手拥她入怀,她也便顺势倚靠在自己母亲身上。

“以后会回来的。”希维娅说,轻轻抚着诗蔻蒂的头,她答应的十分含糊,不到一会儿就在马车不时的晃荡中睡去。她最后是被琴声唤醒的,在她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半边天空,她扭了下僵硬的脖子,发现世界竖了过来----她正躺在希维娅的大腿上。

“妈妈,车子怎么不走了?”她说着,在希维娅的帮助下起身。

“遇到了点小麻烦呢。”希维娅朝着前方努努嘴。

也许是因为山洪,也许是因为魔兽----管他什么原因,总之,这条蜿蜒在施罗的丘陵之中的小道被从中截断了,滑坡状的泥沙中夹杂着石块,还有棕与绿的断枝,可以想象路边的树丛遭到了怎样的破坏。

她们前面还有好几辆马车,载人载货的都有。现在,它们的驾驶员和乘客都下了车,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休息聊天----顺带一提,诗蔻蒂她们这辆马车只有乘客,旁人见到的车夫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在那休息着的人中有一群乐师打扮的家伙,不时拨弄下手中的乐器,刚刚唤醒诗蔻蒂的琴声大概就是从他们那儿发出来的,而且他们胸前都佩戴着银亮的徽记。

“是埃洛提的乐团呢,能在这里碰见也算是有缘分吧,下车走走?”希维娅提议道。她们便下了马车,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还有好几个单子,真的,从城里来的人怎么说?”一个佣兵打扮的人问他身边的旅商。

对方摇了摇头:“城主手上没多少人手,征发的人都跑到戴蒙挖矿洞去了。他说是会尽早派人过来,谁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

“一群吃干饭的,老子交的税都给他长膘了!”佣兵用力咬着烟嘴,“一群拿手杖装腔作势的娘娘腔,等到他们屈尊过来,还要发表一番讲话才开工。”

他怨气冲天,开始抱怨一切可以看见或者他想到的事物,包括这温润的天气。(用他的话来说,是“跟个懒虫一样的烂天。”)

“可别这样说嘛,老兄!”乐团的一个人嬉皮笑脸得走过来,熟络地把手搭在佣兵的肩上,一脸神秘地说道:“此地山清水秀,草木动人,难道不值得驻足欣赏吗?现在恰逢良机,可小憩几日,何不与我共歌一曲来自故乡雷诺阿的古老民谣?也算是和先代哲人起了共鸣哩!”

他说话的语气时快时慢,表情也是丰富多彩。对此,佣兵相当嫌恶的挪了挪身子,骂着:“你这个死杆子,跑去学音乐学成神棍了?你他妈还笑得出来?”

“诶,人生无常,讲究一个所欲随心。看在老相识的份上,我这个乐团长就让你点歌一首,不要钱的。赶紧,想想要听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佣兵看了眼乐团长,对方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于是转了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康戈内斯的《致牧羊女》,有没有问题。”

“嚯哟,怀恳锑派的经典曲目,不过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民谣......不过无伤大雅!你的品味还是我熟悉的味道,看来多年的好汉生涯没有磨去你少年的初心啊。”

无视佣兵那愈发吓人的眼神,乐团长庄严地起身,面向乐团的同伴。

“嗯......手风琴,小号,鼓手,两个竖琴,一个大提琴......嘶......”他最后突然倒吸一口气。“怎么了?”佣兵连忙起身,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乐团长摇了摇头,“我们缺一个长笛手,要是没了清脆的长笛相伴,那这曲子就失去了她的灵魂,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佣兵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鄙人自有办法解决!”乐团长自信满满地说,佣兵忽然有了种莫名的紧张感,他的记忆深处传来预警,仿佛要面对什么凶猛的魔兽一般。

就在他摇摆不定的这段时间里,乐团长已经飞跨到一块石头上,以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大声说道:“诸位停滞于此的女士与先生们!”

大部分的人都停下交谈,转过头来看着他。佣兵恨不得把他一脚给踹下来。

“如你们所见,”他庄重地,诚恳地说道,“我,与我的同伴,是来自于埃洛提的旅行乐团的成员,同诸位一样,因为道路的阻隔而不得不停留于此,着实让人叹息。但是——”

又是一个夸张地转音与杂技演员看了都要自愧不如的动作。

“我们要振奋精神,不能拘泥于一时的困苦当中,美妙的乐曲自然是这时的一方良药。请看我身边的这位,勇武的,干脆的,嗯,姑且就称他为雷诺阿的战士吧!”

“这位雷诺阿的战士,向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想要欣赏康戈内斯,这位民谣大师的经典作品,《致牧羊女》,可见纵使武夫也有着对万物自然之韵律的向往,只可惜,在我们的队伍中,缺少一名长笛手,而清扬的笛音又是这首乐曲中最为关键的一节。”

“因此,在下福克斯·图尔斯,向各位诚挚地发出邀请,请一位熟悉长笛的女士或先生加入到我们的演奏中,酬劳则是这一枚小小的,但是是纯金制的音符徽记。”他说着,从帽檐上摘下一个金色音符。

“当然,如果您是其他乐器的爱好者,又恰巧手痒难耐的话,我们也非常乐意欢迎您同我们一起演奏,现在,我们也要开始准备了。”他像一个得胜的将军,眼里丝毫没有佣兵想要砍人的表情。

不得不说,福克斯的这番话确实有鼓动的作用,有些人已经折回车上去取乐器了,毕竟“埃洛提旅行乐团”这个名号不小,倘若能就此同他们搭上关系,那么日后或多或少都有所帮助,而且他们也都感到十分无聊,需要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福克斯于是向佣兵比了个手势,对方翻了个白眼。

诗蔻蒂坐在不远处一颗紫浆果旁边,这种植物的果实常常因为其鲜艳的外表而被打上有毒的标签,事实上它味道甘甜,没有任何毒性。她手中就放着这样一颗浆果,薄薄的一层水洗去了它外表上的泥土与灰尘,色泽也愈发艳丽,相当能引起人的食欲,不过诗蔻蒂的心以及跑到乐团那儿去了。

她以前练习过许多曲目,《致牧羊女》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她已经准备去显摆一番了。而且,她敢笃定绝对不会有人来跟她抢,受诸多历史因素影响,长笛在雅提兹并不是什么很常见的乐器,基本上要到兰赞河以北才能见到,换而言之,福克森先生也是在碰运气,他自己也清楚不太可能有野生的长笛手——辛亏碰上她了。

希维娅刚刚结束同一位吟游诗人的交谈,诗蔻蒂于是立刻凑上去。“妈妈......”她轻轻摇动希维娅的手,“我想去那个 ......”她朝乐团的方向努了努嘴。

没人能拒绝这样以撒娇的方式提出的请求,希维娅也自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脸:“正好妈妈也想听音乐了呢。”

于是她们一前一后来到福克森面前。在福克森的眼里,一位看着年轻却又给人一种成熟气息的美丽小姐带着她可爱的妹妹走到了他面前。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换了一副谦虚而有涵养的样子,势必要给这位小姐留下好印象。

在斟酌了词句之后,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问道:“您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是赏光来参加演奏的吗?”

“当然。”希维娅笑了笑,右手虚握着,几条银色的光线并排从她手中铺开,再延展开来,化为一支白色的长笛,诗蔻蒂见状,也唤出自己的笛子,丝毫没有管福克斯眼中的惊讶与崇拜之色。“这样可行?”希维娅问道。

“哦,哦,当然,当然。在下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幸能遇上您这样美丽又还通晓音律的魔法师。”

作为乐团长,福克斯表现得却有些受宠若惊,“这当然可以,我们正求之不得呢!您与您的妹妹......”

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姐妹”俩去同其他演奏者作准备工作。与此同时,诗蔻蒂感觉希维娅的情绪又开始高涨了。她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这一路上希维娅从来都告诫她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示魔法,现在却又主动让福克斯以及周遭的人知晓,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们已经走到乐团众人的面前。早在她们下车的时候,不少眼尖的家伙便开始看着她们了,现在有了近看的机会,自然不顾手中的活计,略略有些失礼地把她们盯着。

福克斯咂了咂嘴,提醒道:“先生小姐们,我们到底还是有名号的乐团,可别叫人家看了笑话啊!”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提醒他们注意嘴脸,再来是让他们待会儿好好表现。众人立刻端正了神色,这样配上那一身行头才有了乐师的样子。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再想参加后,福克斯便开始安排他们的站位,接着又检视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后,他便面带微笑地看向近百来名观众。

“那么,诸位!”他面带微笑,“让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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