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迷上眼睛还没一会儿,窗外就已经泛起了朦朦胧胧的白,然而诗蔻蒂并不觉得疲惫,实际上她因为口渴而嗓子发干,甚至还相当精神呢!伴随着琴声,她知道六点到来了,这座城邦正在迎来黎明。
“......我探访云雾中的秘境,在那深邃的山穴中,有着古老龙种的珍藏。”窗外传来跌宕起伏的咏唱声。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没有再躺下去睡的道理。诗蔻蒂脱下睡裙,到浴室里洗漱,清清爽爽地换上衣裙,到楼下客厅里面坐着去了,因为无聊,她又拿了本书,趴在沙发上看。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在下楼,接着楼梯口处就走过来穿着黑白衣裙的爱莎。
“早上好!”诗蔻蒂用手撑起脸颊,打着招呼。
“早上好,希莱瑟缇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吗?”爱莎有点惊讶。
“因为已经睡好了嘛,而且,爱莎小姐应该叫我什么?”
“啊,抱歉,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诗蔻蒂小姐。”
爱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于爱莎对她们的称呼,希维娅坚持要她就直呼名字就好,在这一点上,爱莎大概还要花更长的时间去形成习惯。
“这样才好嘛。”诗蔻蒂满意地合上书本,它厚重的牛皮封面上印着烫金的花体字,《咏叹调的天才们》,一本既讲述人物,又介绍乐曲的书,无论是用来获取新知还是打发时间都是不错的选择。诗蔻蒂把它放到一边的置物架上,慵懒地仰躺在沙发上,问道:“爱莎小姐是要出去采购吗?”
“嗯,蔬菜和肉类都要清早去买才能挑到新鲜的,水果也是,还有其他必备的东西,总归是早点去比较好。”
爱莎已经走到门廊了,诗蔻蒂于是一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趿拉鞋跟上去,“我也和你一起去。”她仰起头说道。
“是吗,那还请小姐一定要跟好爱莎哦。”爱莎笑着说着,把篮子换到左手,右手牵着她出门。
清晨的埃洛提相当凉爽,空气中有着湿润的孢子气息,难以想象会出现在一座城市里。已经有勤快的人家开始洒扫屋前了,还有些店铺半开着门,老板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伸懒腰,间或有着身披绿色斗篷的人夹着画板走过,大概是去采景的,此外,就是和她们一样,准备出门买菜的家庭主妇或者佣人。
“要快点了呢。”看到人流量逐渐增多,爱莎便拉着诗蔻蒂小跑起来。
迎着风,爱莎带着她穿行在陌生的街巷里。
“从这儿走的话要节省不少时间呢。”彼时她们正从两栋房子所夹着的小道穿过去,前面便是一片水域,几条废弃的独木舟横在这里,被人用木板钉子钉在一起作为浮桥,爱莎率先跨过去,再接住跳过来的诗蔻蒂。
她们继续沿着“路”向前去,它是由水中露出的石头,木桩,漂浮的小船组成的。在往前走了几分钟之后,一个宽口引导阳光照在她们身上,能看见颇为宽敞的水面和百余米外的屋舍。
“就是这里啦,埃洛提的一大特色。”爱莎快活地说道,“水上市集!”
船,许许多多的船,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载着各式各样的货品,洋洋洒洒荡在宽阔的水面上,“这片水域是下城区最大的了,跟兰赞河直接相通,节日里的表演也大都是在这里收场的呢。”爱莎领着她站上一块平台,向船只聚集处走去。
这可真是一副奇妙的场景,多年以后诗蔻蒂甚至还在把它当作谈资讲给高原上的人们。呼喊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乐器声和动物叫声,不过嗓门最大的应该是岸上站的治安官了。
“那边那个挂蓝旗子的船!往岸边靠!把河道让出来!不要撞上了!”他大声喊道,不住地咳嗽,看样子在这样的大型流动市集,要想维护好秩序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在这里的船大多是带棚子的,也有几艘桅杆船,往来的路则由木板和独木舟组成,相互之间很密集,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声音,不过大家似乎都习惯了。唯一要注意的事情是不要掉进水里,就算掉进去也没多大事,下城区的居民大都是凫水的好手,要从水里救起一个人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船舱里面,有的用木板搭起货架,放在上面的瓶瓶罐罐都有护栏,顾客可以随心挑选,还有些就直接摆在舱底了,从船头开始走着挑选,到了船尾就结账。
店老板,同时也是船主,一般都是亚麻的短衣,无论男女老少,看着都相当有精神。从他们身边走过是能感受到干劲的。而且他们的态度不卑不亢,谦逊而有自尊。
爱莎正在和一个卖菜的老头闲聊,看样子两人相识已久,诗蔻蒂坐在船头,看着近旁的一艘白色木船,它的主人显然很爱惜它,给它的几个拐角都包上了铁皮,还将船篷涂成了蓝色,四周挂了亮色的小铃铛,正垂下来,叮叮当当的在风中响。
诗蔻蒂正盯着看着呢,那帘布忽然掀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是一个带着大单片眼镜,头发蓬乱的家伙,一张脸还算是白净。见到诗蔻蒂望着他,他赶忙缩头回去,结果正撞在船篷的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但总归是缩回去了。
“......”诗蔻蒂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眼爱莎,她还在慢慢挑拣呢,看来时间相当充裕。于是就在爱莎转身的空挡,她用力在船板上一蹬,借着风力,轻盈的落到那艘白木船的舷上。
船头有个小钩子,勾着一根从船舱里延申出来的线,诗蔻蒂碰了一下它,发现它居然是可活动的。
钩子上下晃动,连带着线也开始颤动,从船篷里传来一个声音:“马上来了!”接着帘子被掀开,那个男人再一次探出身来,见到她,讪讪的笑了下:“小姐......买东西吗......”
“嗯,您这里都卖些什么呢?”诗蔻蒂说着,走进船舱里,男人还要躬下身子,而她就不用吃这个亏了。她有些得意,一想到刚才男人撞到头就忍不住想笑。
但她突然又有些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