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早晨,诗蔻蒂从床上醒来,发现从窗外透进来被栅格网筛的细碎的光斑,看样子今天天气相当不错,温度自然也会上升一点,她今天还要外出呢。她看着床头,衣物正叠好了放在那儿,内衣也是一样,想来自己睡得正熟的时候,爱莎已经来过了。
换上新衣,诗蔻蒂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那天忙着偷听谈话,她都没怎么好好看看自己。现在再来看,爱莎在选衣服方面的品味也相当不错,这身打扮显得她很文静,大概。至少她自己觉得赏心悦目,再去把头发打理一下就好了。她于是下楼去,走前不忘把被子摊开铺平。
“早上好,诗蔻蒂小姐。”爱莎换了一身衣服,看着俨然是一位大家闺秀。“早上好啊,爱莎小姐的裙子很漂亮呢。”诗蔻蒂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爱莎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是罗兰先生送的......”
“是吗?”诗蔻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穿上对方送的衣物,用来表示对对方的珍视,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呢。”
“诗蔻蒂小姐!您在说什么啊!”爱莎鼓起了腮,“您再这样我也会生气的,不然我今天不陪您一起去下城区了。”
“啊?可是罗兰先生早就已经说过了吧?爱莎小姐不是接受了他的邀请了吗?”诗蔻蒂歪了歪头,用手指点着嘴唇。
前些天,罗兰曾登门拜访,这是常有的事,然而一同来的还有奥瑞尔。“您知道的,”奥瑞尔对希维娅说,“秋天来了,在外面的孩子们也都要回来了,老夫在想,能否请您和希莱瑟缇小姐——”
“还有贝勒米小姐。”罗兰插嘴道。
“当然,也还有贝勒米小姐,”奥瑞尔笑了一下,继续说,“同我一道在爱丽丝角那儿让他们见见,毕竟小姐以后也要和他们一起上课,预先见一下,了解一下,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希维娅自然是同意了,诗蔻蒂也同意,她正想着找机会到下城区去转转呢。
楼梯吱吱呀呀的响着,接着希维娅走了进来,“早啊。”她给诗蔻蒂和爱莎一人一个充满香味的拥抱。
“不早了哦,妈妈最近一段时间起来的都很晚呢——”诗蔻蒂揶揄道,“想必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劳累吧,看样子妈妈就算是不炼药不出诊也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呢。”
“哪儿有!我这都是正经的事!”
“和邻居家的阿姨交流衣服面料,钻研奇奇怪怪的菜肴一直到凌晨也叫正经的事吗?”
希维娅抿了抿嘴,自觉脸上挂不住,便催促着她们动身。来接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车夫在前厢坐着,低垂着头,似乎在睡觉,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守在这里。刚一靠近,车夫便抬起头来。
“啊,尊敬的,的,呃,女士。”他结结巴巴的,颇为紧张,声音却让诗蔻蒂想起了一个人,只是他把帽檐压得很低,不大能看清他的脸,等到他把帽子摘下来行礼时,他和诗蔻蒂同时一愣。
“是你?你是那个在船上卖饰品的吗?圣杰利安?你今天不守在船上吗?”诗蔻蒂率先发问。
男人摸了摸后脑勺:“不能天天守着啊......我的意思是,我也要去做些活计挣钱,不然过不了日子了......现在是我的妻子在那儿。”
希维娅和爱莎都好奇地凑了过来,诗蔻蒂于是简短地给她们解释了一下,于是又都寒暄了几句。他们都没有多说下去的意愿,于是便上了马车。沉闷的车轱辘响着,马车行驶在砖石道上。
窗外的街道还是挺热闹的,但诗蔻蒂已经没有多少兴趣,这样的景色她看了一两个月了。有时她会看着雪山,想着哪天也去那上面看看风景。
轮轴的声音更响了一些,这意味着马车已经驶上下城区的干道了。
两侧的建筑风格也发生了变化,能在空隙中看见深绿的水面,那些房屋就好像从水里长出来的似的,一副湿漉漉的样子,窗外有烤面包的香气。
当她们到达爱丽丝角的时候,两位男士已经站在堤岸上了。奥瑞尔穿着件紫色的乐师袍,头发梳成一个背头,见到她们时微微侧身。
“孩子们已经在罗夏半岛的关卡接受检查了。”诗蔻蒂顺着长长的石桥看向它的另一边,那个半岛的岸边整整齐齐地停着一队船,人在上面就像小蚂蚁一般晃动着,而在石桥上,马车相互间隔了数十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想来那天她们初到这里时,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约莫六七分钟后,一艘大船张开了帆,向着爱丽丝角的方向驶来,它的船头挂着银色的协会徽记。“来了啊。”奥瑞尔散漫的垂着手,其他的人也是悠哉游哉的模样。
“吱————嘎————”船停在岸边。远看不觉得,近看才发现它的船舱很高,有两三层楼的样子,内部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一块板子被推出来,搭在码头上,从口子里出来一群兴高采烈的年轻人,他们都佩着一条绿色领带,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鲜艳,做工也是精巧的。
他们走着,一眼便看到奥瑞尔,于是都朝这边走过来。诗蔻蒂大致清了一下,约莫三十多号人,虽然不及普通学校的人数,但考虑到艺术教学的特殊性,奥瑞尔一个人带他们已经很多了。他们后面出来的人佩着蓝领带,大概是其他乐师的学生。
“凡提纳先生。”排头的那个女学生向奥瑞尔躬身问候,“还有罗兰先生。”她接着看向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诗蔻蒂她们,眼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这几位是?”
“希维娅·希莱瑟缇。”希维娅率先开口,这个时候她倒是显示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了,再加上她严肃的表情,仿佛是决斗前互报姓名一样。
那位女学生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罗兰连忙开口:“希莱瑟缇女士,这位是赛琳娜·艾佛利,也是凡提纳先生的学生。”
他又看了一眼赛琳娜,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位女士比较喜欢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