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向普通的伊甸利亚人提起埃洛提,他们会说:“就是那座建在水上的美丽城邦吗。”
如果你向曾是旧联合帝国高层的人提起埃洛提,他们会咬牙切齿地说:“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寨子罢了!”
如果你向一位倚靠在吧台前,头戴翎帽的吟游诗人提起埃洛提,那么他会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不知名的朋友,请容许我以另一种方式向你讲述,这个辉煌城邦跌宕的历史。”他于是拨动琴弦,咏唱起记在羊皮卷上的诗行。
在埃洛提下城区的酒馆里碰到这样的吟游诗人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何况是在三花节上。身怀绝技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希望能从越来越多的生面孔中获得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丰收,比如现在,那位神秘的吟游诗人弹拨出诗篇的最后一个音节。
不大的酒馆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诗人微笑着摘下羽帽,接受着来自听众们的慷慨解囊,有一位打扮讲究的男人豪爽地给出了一枚银索兰,立刻引起一阵叹声。他旋即隐藏到人群中,不给年轻的诗人询问其名的机会,只有那枚银币躺在他手中,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长得好帅啊!”瑞秋·安提拉·艾斯罗伊相当兴奋地在诗寇蒂耳边说道。她们手牵着手,从酒馆的门口向里面张望。吧台前的侍者看见她们,点了点头,于是二人立刻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点餐的程序就免了,毕竟酒馆只会给她们提供一种空有酒味的饮料,诗蔻蒂尝了下,感觉和米酒差不多,瑞秋倒是很高兴。
“你看,里面在冒气泡呢!”瑞秋把杯子举到眼前,透过杯壁看里面如琥珀般的液体。
瑞秋是三月五号来的,同行的还有梅丽莎和赫萝拉,她们从城里坐马车到惠泽——一座运河边上的城市,接着在那里坐船,顺流东下。
去爱丽丝角接人的时候诗蔻蒂只认出来了梅丽莎,对瑞秋和赫萝拉则不敢确定,她们一个发育成熟,身高接近一米七五,一头乌黑长发像是绸缎一样,再加上去了莱普提克进修法学,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沉稳。
看到诗蔻蒂在那里有些茫然,她便上前主动去拥抱她,但被瑞秋截下来。只见金色头发的小姑娘跑起来如同一阵风,直接撞到诗蔻蒂怀里,把她勒得死死的。那双熟悉的翠色眼睛眨呀眨的。于是诗蔻蒂事先组织的语言和场面话都忘干净了,她怔怔地盯着对方,然后用脸蹭了蹭。
到了三花节上。诗蔻蒂和瑞秋先是跟着大部队一起,然后便分头顺着街道,去寻找感兴趣的东西。因为已经过了三次这样的节日,诗蔻蒂对会出现什么玩意儿已经习惯了,而瑞秋则保有很大的兴致,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这座小酒馆,听到了吟游诗人的弹唱。她们在门口站着听完了整段埃洛提史诗,生怕有遗漏之处。
说到底,以近乎歌唱的形式来吟诵诗篇,果然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艺术表现形式,在艺术协会里,每当有人创作出了新的诗歌,诗蔻蒂总是要作第一批听众的。在纯音乐的伴奏下,普通的文字音节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曲调,与其构成类似二重奏的效果。
当然,追求韵律上的相和肯定要更好,可作为以叙事诗为拿手好戏的吟游诗人,他显然明白如何用前置的音符让听众自然而然地进入到自己的节奏当中,在这种情况下,闭上双眼,就能想象的到轻抚琴弦的手,清脆的音符随着振动的声响传出去。诗蔻蒂是真心希望这种艺术能够长久地流传下去。
“有点饿了呢,去找点吃的?”瑞秋看着她。不知为什么,诗蔻蒂忽然很想说:
“那去码头整点薯条怎么样?”
她自顾自地笑起来,很快就止住了。
她们便喝光饮料,出酒馆去找卖小吃的店子。她们最终选择在一处摊位上买几块炸的发焦的肉排,那个店主看着很像是诗蔻蒂以前早起上学路上的那家店老板。
这次买的肉排相当嫩,浇淋的酱汁也风味独特,酸酸甜甜的。出于一些私人的原因,那位店主一定要送给她们两个,周边的摊位上也有人过来,热情地邀请她们去免费品尝。盛情难却,她们也就厚着脸皮一路吃过去。半个铜子都没花,特色食品倒是尝了个遍。
“这算是沾了你的光吗?”瑞秋开玩笑道,这三年过去她长得比诗蔻蒂高了,口齿伶俐了不少。
“恐怕也有你的缘故在里面吧?你可是客人呢!”
她们继续走着,前方的空地上又聚集了一群人,安静的神色和先前吟游诗人那边如出一辙,从人群的间隙中,传出来小提琴的声音。
“那边是......啊,是赛琳娜,我和你说过了的。”诗蔻蒂只是踮起脚看了一眼,便认出来那位演奏者是谁。
“就是你说的那个和赫萝拉很像的?”瑞秋也凑上前去。
赛琳娜·艾佛利身着靛青与墨黑的礼服,安静地演奏着,她双目微阖,像是尊雕塑,她又忽然开始转圈,连带着琴声也变得急促,高亢,最后是一个高亢的音节,她手腕反转收起,戛然而止,归于沉寂。
“好!”有人带头鼓掌,于是掌声一圈圈涤荡开来。
赛琳娜微笑着,谢绝了观众们的好意,她收起琴,示意自己要休息,于是人群慢慢散了。
诗蔻蒂便和瑞秋走上前去。“晚上好,艾佛利小姐,刚刚是奥伦的《第十五练习曲》吧?”
“算是,我加入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把其中的有些小节做了修改,希莱瑟缇小姐应该是听出来了的。”赛琳娜微笑着:“这位可爱的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嗯,她叫瑞秋·艾斯罗伊,和我都是来自雅提兹的,这几天过来玩。”
瑞秋有些受宠若惊地和赛琳娜打了招呼,在这之后,她有点慌乱,似乎心神不宁,直到诗蔻蒂带着她去看了一位雕塑家的作品才恢复。
那位雕塑家专门创作一些丑得独具特色的东西,当瑞秋看到一个摆出思考状的带鱼时,她不由得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