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和科斯加见面是在八月,之后诗蔻蒂就一直忙于艺术协会的事情,与科斯加也只是有几十次次书信往来,毕竟要从她家走到那里还是相当的远,若是没有马车之类的载具的话,她是实在不想再走上一遭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是雪花飘扬的隆冬。
他们在信件里聊的东西涉猎很广,不只是机械相关的,包括一些文学上的事情,比方说诗歌和古典音乐剧,都是他们在信件中讨论的论题。
科斯加的兴致比诗蔻蒂想象的要浓厚,那些送信的水獭们常常叼着沉重的封装筒,疲倦地敲着门,一般来讲,信件往返以时间为单位,而到了科斯加那,就变成了每三个小时就来一封信——只要诗蔻蒂给他回信了的话。
“又来了一只呢。”这次是希维娅去开的门,水獭钻进来便趴到地上不动了,她从水獭手中接过信件,把快要冻僵的它抱到壁炉边上,好让它休息休息,暖暖身子。
“我上一封信的回信还没写完呢。”诗蔻蒂陷在壁炉边柔软的靠背沙发上,她穿着白色毛衣,神色慵懒而厌倦,像只猫儿一样,目光放在壁炉中不断跳跃,闪动的火焰上,整个起居室也被火光映照成温暖的橘黄色。
她接过信打开,快速阅读了一下,是对上封信的补充,至少在她看来,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那不如和他约个时间,当面说说?”希维娅提议道。
“这种天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吧,连马车都跑不动呢。”诗蔻蒂隔着凝结着白霜的窗子向外面看,她伸长了手,抹去那些白霜,手心一阵刺骨的凉。
外面是一片白色的世界,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即便是白天也已经到了不得不点亮路灯的程度,然而暖黄色的路灯也仅仅是照出行人们模糊的影,他们身上落了白,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呼出茫茫水汽,好像是喜剧里面专职搞怪的演员,房屋上更是一片银白。
“过几天吧,万一天气就好了呢?要是一整个冬天都窝在房间里面也不太好吧?”
“一整个冬天都我在房间里面吗……那不就是冬眠吗?冬眠挺好的,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诗蔻蒂已经懒到不动脑子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希维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给慢慢恢复过来的水獭又喂了点生鱼片。
厨房里,爱莎忙活完了,端出来一锅香味四溢的奶油炖汤。“来暖暖身子。”她笑着说。
也许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在作用着,大雪下了两天就减弱了势头,一直以来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的风也偃旗息鼓,最开始看它们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把埃洛提给掩埋起来呢。
街道上已经有雇佣工人开始清理道路,他们身穿厚重的皮毛斗篷,嘴里叼着烟斗,用硕大的铁铲把雪铲起来,在路边上堆成一堆。若是速度快的话,三天后,整个城市的地面交通就能恢复。
几个裹得厚厚的小孩子在墙角转拐处窥视着,在大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在雪堆里像小狗一样撒欢。被训斥了,就远远地逃开,等到大人们稍显疏忽,视线移走,他们就又凑了上来。平日里常在街上溜达的猫尚不见踪影,也许被它们的主人锁在家里了。
商户们都闭着门,只留了一个窗口同外界交流,何况现在的行人也少得可怜,虽说大雪已经止住了,但仍然冷得很。少数出来的人也都裹得严严实实。
“吱呀——“
厚实的木门开了个小缝,诗蔻蒂带着毡帽子探出头,她围着羊绒围巾,身上是毛呢的大衣和厚绒裤,脚上套着羊毛袜和靴子,除了围巾,她这一身都是明艳的米黄色,看这就像是只兔子一样。她的手里还揣着那只怀表呢。
说到怀表,貌似它的温度是由外界的温度来决定的,诗蔻蒂即便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它上面传出来的热量,要是直接上手摸的话保不齐要被烫伤呢。
“真冷啊。呼……“爱莎接着也探出头,她穿着差不多的毛呢大衣和长靴,围巾却是另一个款式,不用说就知道是罗兰送的,当初她收到的时候,就是在家里也时常要拿出来呢。
诗蔻蒂现在出门是打算去看看科斯加,而爱莎出门,一是陪着诗蔻蒂,二是要去罗兰那一趟,她们穿过没有生机的花园,花圃里的植物都被雪掩埋了,她们俩也略微有些发抖。至于希维娅?
希维娅在睡觉。
“我们还是稍微慢点,反正时间还早,不急的,万一滑倒摔伤了就不好了。”她对诗蔻蒂说道。对方点点头。于是二人一同漫步在覆雪的大街上。
“诶,爱莎小姐,你说,会不会韦恩莱特先生今天正好有事情,不在家呢?”诗蔻蒂说道。
“有这种可能呢,我们先去他家看看吧,到时候要真不在的话,就一起去罗兰先生那里,今天晚上有个小小的聚会。”爱莎说,她的声音隔着围巾,稍显沉重。
“那样也行。”诗蔻蒂点点头。她的动作幅度很小,免得冷空气顺着衣领的空隙钻进去。
她们穿过大街小巷,不时停下来和别人打下招呼,有时也要看看路牌什么的,周围的建筑覆了雪,特征都不明显,即便是爱莎这种本地人也多少有些不记得路了,虽然,这次是诗蔻蒂给爱莎带路。
“说起来,爱莎小姐不知道该怎么走,我还是很惊讶的呢,毕竟地址都有了,你又算得上是半个本地人。”诗蔻蒂在闲聊中说道。
“也不能因为我呆的时间长就认为我一定知道每一处路啊,就算是真的本地人来了,他们也不见得就到过这座城市的每一处地方,知晓它的每一个角落。”
“那,要不要等有时间了,专门把这座城市一处不漏地游览一遍?再写一本书出版,名字就叫《埃洛提漫游手册》,到时候一定会大卖的。”
“我吗?”爱莎笑着,“感觉不大现实呢,不过,要是能把罗兰先生也拉下水,估计就好办了。”
她们继续向前走去,在一个转拐过后,一家烤蛋糕的店面还在经营,她们于是一人买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浆果蛋糕,吃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些烫舌头呢。